朝阳之下的天炎城,街道上车水马龙,叫买叫卖声接连响起,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北城门旁的一个小茶摊中,落座着不少的客人,老板也是忙着招呼个不停。
只见两位大汉快步走来,其中一位虎背熊腰者,扯着大嗓门吼道:“奶奶个熊的,渴死我了,老板快上茶!”
老板应声的功夫,两人已经找位置落座下来,这人又与同行的那位高瘦汉子说笑道:“听闻这几天王家闹腾的甚是厉害,就连穆家都吃了不小的亏啊。”
这人声如洪钟,即便是随意开口,但也是传入了在座的所有人耳中,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那高瘦汉讥笑着道:“穆家这次的确是吃了不小的亏,小少爷的订婚礼都被王家搅合了,这次丢人可丢大发了。”
“你是说那穆彦?啧啧……以前听闻此人修为不错,还只当他是个年轻才俊,却不想竟是如此货色。”
随着两人议论的越发火热,茶棚中的客人们也忍不住了,有些人纷纷开口。有人笑谈:“穆家声望一落千丈,若那王家趁势打压,不说穆家从天炎城除名,恐怕也是差不多喽。”
“还不是穆彦那逆子,想他老爹穆震年纪轻轻便已威震天炎城,谁曾想竟生出这么个东西来,只会给家族抹黑的货色。”有人附和道。
一人神秘兮兮的低语:“你们根本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我表哥是王家的家兵,我从他那里得知,王家这次怕是要有大动作,准备一举灭了穆家呢。”
众人一听,顿时肃然起敬,想不到竟还有一位王家家兵的表弟,一位贼眉鼠眼的猥琐男子走了过来,献媚道:“这位兄台,能否给我们讲讲这件事情的始末,走走走……咱们去那边的茶楼说,吃喝全算兄弟我的。”
“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讲讲?”先前那人顿时眉飞色舞。
猥琐男子连笑道:“走走走,不知兄台的表哥是王家的哪位?能否请他过来亲自讲述一番,岂不是更绘声绘色?”
“好说好说……”
两人谈笑着就朝不远处的茶楼走去,其他人彼此相视一眼,大部分都跟了过去,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自始至终都未开口插言,时而神色怪异的瞥向茶棚北面不远的地方。
在他们目光聚集之处,正站着一位少年,他身上的衣衫一缕缕、脏兮兮,被他紧攥着的拳头一捏就碎;他的发丝乱糟糟的如鸟窝一般凌乱的洒落下来,但却掩不住清秀面庞上的那一双鹰眸所射出来的精芒。
少年鹰眸如炬,看着着攀肩搭背走向不远处茶楼的那一行人,怒声低语道:“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些人听到穆家穆彦几个字就会颤抖!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远的。”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茶棚中剩下的人们,听到这句话虎躯同时一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穆家如今声望一落千丈,但也绝不是这些人招惹的起的,也只能在背后议论议论,决计是没有胆子承受穆家的怒火的。
在这些人忐忑的目光之下,那如一个小乞丐般的少年缓缓离去了,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都稳若泰山一般,脚步声就好似轰鸣的虎皮鼓,震动这些人的心神。
行人中虽不乏一些妆容华贵之人,但却不及着少年引人侧目,就好像少年身上有着一种天生的尊贵气质,纵然衣衫不整,但也难掩异常的魅力。
……
穆家大门口,小丫头香香又在走来走去的东张西望了,门前的两个守卫相对一眼,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奈的神色。
这些日子以来,香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牢牢的,时而都要来到大门口,东张西望一番才能使内心平静下来。
蓦然回首,香香看到一位衣衫破烂的少年转过拐角进入到自己的视线之中,他的身形是那般的眼熟,还有那熟悉的味道……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小乞丐能来的地方,若是讨饭就去后门吧!”少年才一靠近,耳边就传来了守卫的喝止声。
少年愣了愣神,低着的脑袋正看到自己身上,怅然一笑道:“难道我回自己家也不行了?”
熟悉的声音,震颤着香香的那颗芳心,回过神来再也矜持不住,惊喜的呼喊道:“少爷,你回来了!”
在穆家,能被香香称呼‘少爷’的只有一人,那个人不用想两个守卫也知道是谁,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乞丐’,虎躯同时一震,连忙跪拜下来:“属下该死!请二少爷责罚!”
这少年,正是穆家二少爷,穆彦。
“你们做的不错,起来吧!”穆彦笑着摆了摆手,旋即迈步朝门内走去。
香香看着他的背影稍愣了愣神,才连忙追了上去,跟在穆彦的身旁道:“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香香这就去帮你准备洗澡水。”
穆彦顿步,转过身来看了看香香,却发现她面容似有些憔悴,当即肃然道:“有人欺负你了?”
香香面露异色,奇怪道:“没有啊。”
“那你面色为何如此难堪?”穆彦不悦。
香香脸色一红,脑袋埋进胸口,低声道:“家族在外的执事们前几日都回来了,他们时常吵闹着要见少爷,香香担心少爷你……”
穆彦心中一暖,拍了拍香香的脑袋,安慰道:“少爷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你先去帮少爷准备洗漱,少爷我这就去见见叔伯们,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耐我何!他们现在在哪?”
“可……”香香欲言又止,终是点了点头道:“执事们现在都在大厅,香香去帮少爷准备热水了。”
看着她快步离去,穆彦的目光投向了大厅所在的方向,直射出两道厉芒,稍许才收敛了,迈步前行。
大厅之中,穆震正沉默着,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闷……
忽然……嘭的一声巨响起,穆震一巴掌拍碎了座椅的扶手,喝道:“穆广昆,看在你是大哥的份儿上我才对你一再容忍,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此刻厅中人员满座,都是穆家在外掌握大权的人,但穆震的目光却独独落在了左侧首位的座椅,此处正端坐着一位精瘦的中年,他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震喷吐着怒火的眸子,冷冷一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穆震作为一家之主,却教导出了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儿子都教导不好,如何让我们这些分支的执事们放心你再执掌家族大权?”
“大哥说的不错,一个儿子都教导不好,如何执掌整个家族,我看二哥你还是交出大权吧。”穆广昆的身旁,一位壮汉附和着道。
穆家有规矩,但凡实力在晋入凝气之境,便有资格出去创建分支,执掌分支大权。这壮汉名叫穆庸德,就是穆家在外的分支执事之一,论辈分还是穆彦的三叔。
穆庸德话音落下,穆震虎目扫过全场,见再没有人开口了,这才冷冷一笑道:“当初我就是在你们百般阻挠之下继任了家主,当初你们就不能阻止我,事到如今你们还在痴心妄想什么?这次召你们回来不是为了商量家主之位如何,而是商议应对王家之策,希望你们能搞清楚状况。”
那穆广昆闻言,狭长的眸子中怒色一闪而过,他心知不是穆震的对手,若是逼急了他自己绝没有好果子吃,当即冷笑着道:“等长老会一到,我们再谈弹劾之事,到时候我看你穆震如何仗势逞凶!”
“那都是后事,现在的问题是商议应对王家之策!”震慑了穆广昆,穆震便就收起了佯怒,镇定如山。
“如今家族声望一落千丈,曾经附庸我穆家之人都做起了墙头草,准备风往哪出往哪倒,家族内部财务空虚又不宜开战,事到如今我们怕也只能息事宁人了。”穆庸德又开口了,这一开口便得到了不少执事的赞同。
穆震喝道:“看来各位是在外掌权太久,已经不将主家放在心里了。你们要息事宁人?你们将我穆家的脸面将置于何地?”
穆广昆冷笑道:“脸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生存下去,难道你要为了脸面而使我穆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好好好!”见无一位执事站出来反对,穆震怒极反笑,喝道:“就算是我们要息事宁人,那王家会息事宁人吗?还是说各位心中已有策略,可确保万无一失?那我倒是要听听看了。”
众执事闻言,纷纷耷拉下了脑袋。穆广昆狭长的眸子中却是精光一闪而过,许久不见有人出声,这才沉痛的道:“穆震你一怒之下废了王家公子的下半生,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拿我穆家的一位公子去还债了,你的两个儿子穆麟和穆彦都挺合适的,只是事因穆彦而起,且他资质一般又无领导才能,这样的废物对家族而言并无太大作用,我看不如就将他送去王家,任凭处置吧。”
穆震闻言顿时畅快淋漓的笑了,良久他才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废的是王家第一天才,我两个儿子资资平庸,若是拿我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去抵债,恐怕难以平息王家的怒火。”
各位执事闻言,都是暗暗点头,穆广昆心感不妙,正要开口却又听穆震沉痛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舍我穆家的第一天才了,我看就将玉龙侄儿送去王家,任凭处置吧。”
穆广昆身后站着的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闻言顿时心惧,惊道:“父亲!”
“莫慌!”穆广昆摆了摆手,目光却是看向了各位执事,道:“为了一个废物却要舍弃一个天才,各位倒是说说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玉龙天资不凡,年纪轻轻便已经迈入了凝气境界,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若是舍弃了确实可惜。”一位年迈的执事开口道。
另一位执事更是直接道:“要我说还是将那穆彦送去吧,不论是否能平息王家的怒火,都不妨一试啊。”
……
穆广昆得意一笑,目光瞥向穆震,道:“如何?”
穆震神色一变,正欲开口之际,衣衫破碎的穆彦迈步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各位执事,淡然开口道:“听各位叔伯的意思,就是谁对家族无用就就将谁送去给王家平息他们的怒火,是这样的吧?”
如此直白的询问,使得执事们无言,纷纷沉默下来,算是默认。而那穆广昆却是笑道:“也不尽然如此,若是穆彦侄儿能说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那我们又何必自打脸面呢?”
穆彦呵呵一笑笑:“办法自然是有的,待侄儿与父亲见过礼,再讲述给大伯听也不迟。”言罢,穆彦来到穆震面前跪拜下来,同时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穆震见状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但脸色却沉了下来,喝道:“逆子,叔伯们讲话,那里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快快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