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推了推师父，不见反应，她只得埋下心中的怜悯，替女子惋惜。

师父是个不会多管闲事的人，她又学艺不精，下去也是帮不了忙的。

虽与红衣女子有过一面之缘，说过两句话，却也做不到为她，将自身置与险地。

再投下视线时，下面的局势出现了翻转，情况有些微妙。

将将还吓得面色惨白的女子，忽而妩媚一笑，扭着身姿主动接近醉鬼，妖娆的勾起一根手指，风情万种的围着他转悠。

醉鬼被迷得神魂颠倒，连脱衣服的动作都忘了，双眼呈游离状态，鼻息越来越重，胸前上下起伏，不受控制的迎身而上。

红衣女子亦是乖顺的附和，柔若无骨的手臂攀上醉鬼的脖子，脚尖微垫，饱满的红唇一点点迎上去，诱惑十足。

醉鬼享受的闭上眼睛，却在这时，红衣女子徒然脸色一变，狠色慢慢浮现。

似水的眸子转变成耀眼的猩红，唇瓣不规则的抖动，尖锐且长的牙齿渐渐露了出来，如野兽一般，张口就要袭上醉鬼的脖子。

看到这，夏颜生出一身冷汗，想到那日她还扶过红衣女子，心里就后怕的胆战心惊。

“为师在这儿，颜儿无需害怕”

轻声的安抚入耳，夏颜缓了缓心神，背后传来的暖意，让她壮了壮胆，接着看下去。

就在牙齿触上皮肤的那一刻，巷里又多一人，赢弱的白面书生，低头咳嗽似都要去半条命，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他喘息道“红尘，放了他吧”。

红衣女子愕然回头，手下不自觉就松了。

失了心魂的醉鬼突然清醒，瞠目逃遁。

红衣女子动了动手指，终是漠然让其离开。

她看着书生，瞬间泪流不止“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离我而去，一个人面对死亡，我做不到”。

“人终有一死，红尘，你我本就人妖殊途，别再害人了，你走吧”

说话似乎也很费劲，书生刚说完又咳嗽了，延绵不绝，怎么也停不下来。

红衣女子收回长牙，眼睛依然是亮眼的红，闪身来到书生身边，抬手在他胸口轻抚。

她笑了，如孩童一般天真“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注定藕断丝连，永远无法分离”

好不容易停止咳嗽的书生，微微一怔，跟着笑了，估计也是想到了当初搭救的情形。

只一瞬又敛了笑意，叹息道“那时你不过是小狐狸模样，稍有心软之人碰见你受欺负，都会想要出手相救”。

“最后救我的人是你，那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缘分”红衣女子固执道。

书生板起脸，推开她的手“你用别人一生的命来换我一个月活下去的时间，别人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拖着这样的身体，我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可是，我杀的本就是该死之人”红衣女子无辜道。

“红尘”！

书生呵斥，不知是被气到还是什么，身体晃了两下，直直地倒下。

红衣女子抱着他跌坐在地上，手指抚着他嘴角不断流出的鲜血，悲痛欲绝。

闭眼前，书生说“红尘，忘了我吧”。

“为了不让我入魔，你不惜服毒自尽，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将你忘掉”红衣女衣自笑道，眼里已没有泪水。

她低头吻上书生，有什么东西从她嘴里溢出，进去书生口中，慢慢滑下沉入丹田。

云凡叹了口气，揽着徒儿落地“失去内丹，你会灰飞烟灭，连做狐狸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值得吗”。

红衣女子也不惊讶师徒二人是从何冒出，依旧深情的看着书生，看他脸色渐渐红润，呼吸渐渐浮现直至平稳，视线舍不得挪开一分。

“就当我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吧”

语气说不出的豁达，诚然如夏颜一般未经情爱，不懂情缘之人，亦是发自肺腑的感动至深。

她问“师父，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吗”？

云凡瞅着徒儿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有些怅然道

“颜儿，世间种种，有因必有果，凡事皆有定数，不可随意更改。为师纵然是修道之人，亦不过是凡尘里，芸芸众生其中一员，万没有能力改变命数，抢那司命星君的饭碗”

红衣女子看了这边的师徒一眼，小心的将书生平躺在地上，在他眉宇之间印下沉重一吻，停顿了一下才离开。

他来到云凡面前，恭敬的抬手作揖“红尘之前多有冒犯，望公子不要介怀，今日既有缘再见，可否请公子帮个小忙”。

“师父”夏颜拉了拉师父，寓意不可言表。

云凡无奈一笑，他似乎从来都无法拒绝徒儿的要求，哪怕无理之极，他也觉得理所应当，欣然应允。

护短，这大约是他宗门一派的通病，传承百年经久不衰。

他道“说吧，何事需我帮忙”。

红衣女子心下一喜，向云凡又深鞠一躬，对着夏颜颔首致谢后，回头深看一眼。

拱手道“麻烦公子消了他对我的记忆”。

夏颜哑然，以她情商智商的上限来思考，确实弄不明白女子是为何意。

以消失天地间为代价为书生续命，应是爱惨了他才对，怎地又想他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夏颜看向师父，只见他指尖凝光，看似随意的挥动，挽出一个繁杂的法诀。

一道银光没入书生额头，瞬间不见踪影。

“多谢”

只浅浅两字道谢，红衣女子终于撑不下去了，身形开始不稳，慢慢缩小成一只红色的狐狸，皮毛暗淡无光，拉耸着耳朵趴在地上。

那边的书生恰好在此时苏醒，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不等他睁开眼，红狐狸已经开始涣散，化作红色尘埃融入天地之间。

书生似有察觉的伸手想接住什么，掌心空空如也，他摇了摇头，莫名的看了看四周。

看完之后，他抬手拍了上额一下，似在懊恼自己怎在大街上入睡。

到底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站起来便开始整理自己着装，理好之后才慢慢走出，跃过云凡师徒的时候还不忘礼貌颔首，复才继续行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夏颜突然明白过来，失去对红尘的记忆，对书生来说，确实的正确的选择。

“颜儿，你快看看为师的脸”

从未听过师父用如此紧张的语气说话，夏颜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起来，收回目光，垫着脚凑到师父面前。

玉脸柔和，肌肤无暇，眉目如画，清雅脱俗，熬了大半夜仍不见半分疲意，还是那般好看、耐看、看不够。

“师父的脸没事呀”

“那就好”云凡似松了口气，纤指抚着脸庞道“连着几夜没睡好，为师真怕长出细纹来”。

夏颜只觉头顶一道惊雷，劈得她外焦里嫩，好不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