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对弈

葛永逸坐到了汤远先生的对面，帮忙着收棋。猜子，汤远执黑，先行。下棋的时候汤远就有意无意地问起话来：“你很奇怪耶，像你这样的大少爷最好的去处不是北里吗？那儿灯红酒绿，到处都是才子佳人，也是各种风流浪漫。怎么没事就往西门河跑？这里可都是老头子们下棋的地方。”

葛永逸拿着棋子，脑袋里想的都是棋盘上的事情，并未在意自己在说些什么：“我还没成年呢，去不得北里。倒是先生你，如此年轻又满腹经纶，不到北里写几首诗词扬扬名就算了，还没有考取功名的心！更是到一个书院里当了教书先生。这不是太折了自己的才华呀。”

葛永逸的棋子一落下后，才发觉自己这话说得是太过直白了。面对长者如此说话显得太没教养。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瞟了一眼先生的脸色，还好，他依旧是一副相当慈祥的模样，还带着笑容，似乎并未在意。

汤远一边和葛永逸对棋，一边回道：“倒也忘了，你这年纪还未到行冠礼之时，风流之地的确是去不得的。话说，你觉得当一个才子或者一个官会比当一个教书先生好？”

“那是自然。熟读孔孟，通晓古今，若不为官那还干什么？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话一落，葛永逸就落了一子。突然就感觉满盘棋活了，应该是有戏。

“你想考取功名？”汤远与葛永逸对话间，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

葛永逸没有回话，只是重重地点头，表情相当坚定。

“哈哈——”汤远点点头，“不错，很有志气。为师我呀，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满足了，食能果腹，衣能遮体。上午教学生，下午在这里下棋，多好的一件事情呀。每日平平淡淡少了世间好多纷争，活得快活......”

“咦——”汤远话还没说完，看着葛永逸下的这步棋，感到有些惊讶，“永逸呀，你这棋艺师从何处呀？”

“闲来无事时，自己看棋谱琢磨的。”葛永逸微笑着回答。

汤远点点头：“难怪，难怪。挖了这么多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呀。看来你这几日在这里看棋没有白看。”

汤远投子认输，然后说道：“不过你这个手法是不是太不顾一切了些。”

“下棋求胜，正如两军对垒当然得不顾一切了。”

“可是你这手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发棋盘上是可以赢，若真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手法就太过冒险些了。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到决战决不能用此招。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贸然进攻。”汤远指了指棋盘示意葛永逸收子，“不过挺好的，你还幼学之年吧？”

“是的，也快十一了。”葛永逸点点头。

“恩恩，不错不错，英雄出少年呀！在幼学之年有如此心智不得了！不得了！”汤远完全掩盖不了自己内心的兴奋，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品宝贝那样的感觉。汤远在心头默默点头，他相当看好葛永逸：永逸这小子不错，每一步都看得深刻，并能做出相对的改变，又不狂妄，谦虚而好学。这少年，必成大才呀！

就从最近几日的接触，再加上这盘棋，汤远对葛永逸的评价出奇的高。非常期待葛永逸的未来。

“再来一局如何？”汤远问葛永逸。

“好的。”

接着两人又对弈了两盘，这两盘葛永逸就没那么幸运了。每次感觉要赢的时候，就会被汤远的下一步棋杀得人仰马翻。前面苦心经营的各各气，皆被打断。汤远可不会就此放手，趁胜追击，步步紧逼，毫不犹豫。葛永逸节节败退，每下一步都会思考很久，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棋子越来越少，又找不到突破口，苦不堪言，最终也只好投子认输。

先生果然是先生，认真起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就算自己研究了这么久，面对那样古怪而又多变的手法，还是手足无措，依旧想不出破解的法子。败是败了，不过并未丢脸。能与棋盘上的老手对战这么久，葛永逸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了。

临近黄昏，收了棋盘后小佩叫来了小二付了账。葛永逸站起来对着汤远拱手弯腰：“谢先生今日的教导。”

汤远也站了起来，晃了晃手：“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