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混帐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天青怒了！
“哈哈哈！哈哈！王法？天理？这世道谁管这些！莫家在江州那就是王法！就是天理啊！”
“野狗！你冷静下来！冷静！”叶天青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没事找事，干嘛非要问这些东西。
野狗已经处在奔溃边缘了，叶天青干脆也不再去阻止他，其实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会好些。
“那江州太守为了霸占我周家的财产，竟将……”
“竟将我爹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问斩了！”
有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刻野狗却哭的如同一个孩童一般。在很多年后，野狗还哭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是因为愧疚。
叶天青将一切看在眼中，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野狗止住了哭声，无比平静的说出了最终结局。
“我杀了莫十三。”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叶天青站起身来走到野狗身旁使劲拍了拍野狗的肩膀，以后野狗便是他最好的兄弟。
这段往事在野狗心中埋藏了很久，从未同任何人谈起过。叶天青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后面的事不用野狗来讲，叶天青自己都可以想到发生了什么。杀了莫十三以后江州自然是容不下他了，便带着周韵四处躲避追捕，最后到了雍州。为避追捕，入了军营，周韵则是一个人守着这个小家。
叶天青不敢去想，一个从小被宠溺着长大的女子在失去了所有后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父亲不在了，哥哥更是说不准哪天便回不来了。没了长辈的宠爱，没了锦衣玉食，这样的日子周韵又是怎样一天一天的过来的。柔弱不是脆弱，坚强的背后也有泪水。
门开，泪如雨下的那一瞬间，是真真的震撼到了叶天青的内心，亲情的力量永远是不可衡量的。
叶天青的脑海中闪现出了上次任务中的那个女人，临死之时求着自己放过她的孩子，可……
“野狗！都过去了，周姑娘也从没有怪过你，好好活着。战场上学得机灵点儿，周姑娘经不起再失去你的打击了。”
野狗重重的点了点头，在他心里，周韵便是他的全部。
“哥哥…”声音娇弱，让人听了不由心生怜惜。
叶天青和野狗同时一惊，他们二人竟然都没有察觉的到周韵早已回来，想必刚刚的一些话语是被周韵给听到了。
野狗赶忙把眼泪一擦，又回到了原先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韵儿，我记得家中不是还有一坛未曾打开的女儿红吗？快去帮我找出来，我要和你叶大哥好好喝几杯。
哈哈！本来还想留着等韵儿嫁人的时候喝，倒是便宜了你叶大哥了。”
“嗯，韵儿这就去找来。”周韵浅浅一笑，快步走进屋去。
叶天青看着周韵进了屋去，背影伶仃却倔强孤傲，却不知此时她的泪早已肆意流了整个脸庞，只是叶天青和野狗都不曾看到。
“哥哥，都过去了，过去了。韵儿只求你平平安安的，便好。”周韵背靠着门，低声抽泣着。
……
太阳歇工，夜幕降临。小院里的石桌上摆上了满满的菜肴，叶天青小尝了一口，色香味俱全！
好厨艺！叶天青心中暗暗赞道。
不一会儿，野狗抱来一个酒坛，正是那准备在周韵嫁人时才喝的女儿红。叶天青一把夺过，撕开封纸，一股浓郁扑鼻的酒香弥漫了整个院子。
好酒！
“想不到周姑娘的厨艺如此精湛！以后谁能娶了周姑娘那可是有口福了。”
正将一盘糖醋鲤鱼端上桌来的周韵顿时红了脸蛋，小手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更是如银铃般悦耳。
“嘻嘻！叶大哥可是不知道，我哥平时最爱吃我做的菜了，一会儿你可得手快一些，不然这鱼便都进了我哥的肚子。”
野狗一脸黑线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心里委屈的要死。
还是亲妹妹吗？怎么可以在外人面前如此说你亲哥呢？
周韵才不管那么多，早就溜回屋去了，叶天青在周韵善意的提醒下直接把那盘糖醋鲤鱼摆到了自己身前。
“……”
两个大男人的吃相实在不敢恭维，那画面就像多少年没吃过饭一样，叶天青在小酒馆还骂野狗没有b格，现在他的吃相比野狗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天青手疾眼快的夹住了一块红烧肉，正要夹起却被野狗用筷子打掉，重新掉回了盘中。叶天青眉头一挑，md！敢在我嘴里抢吃的！
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口的周韵看在了眼里，两个大男人竟为了一块红烧肉打起了筷子架。周韵一个劲儿的捂嘴轻笑，又怕被二人发现，笑得愈发低声了。
“还是这酒带劲儿！比两文钱一碗的米酒强多了，哈哈！”
野狗一听这话差点把碗摔了，你拿我的女儿红和那小酒馆的米酒比？
“那是自然！这可是老子留着等韵儿嫁人时候才喝的，一共才两坛，今天真是便宜了你。”
酒够劲儿，几碗下肚后野狗微微有些醉了，竟给叶天青当起了老子。叶天青也不恼怒，提起酒坛又给自己满上，生怕被野狗多喝似的，却终是醉了…
人喝醉了酒，总是喜欢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说的话更是语无伦次，究竟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又有谁又知道呢。
“野狗！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哈哈哈！”
“是啊，你个傻b怎么可能知道呢？我叫叶天青！我还有个名字，也tmd叫叶天青！”
“厉害不厉害！你就说厉害不厉害吧？”
“哈哈哈！哈哈！叶天青！厉害！”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可tmd我干的那都是些什么事！我亲手把我所谓的人民送入了地狱！我连一个孩子的命都保护不了！”
醉了的野狗又怎么可能听得懂叶天青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着。
“那你知道别人为什么叫我野狗吗？啊？”
“因为你长得丑！哈哈哈！”
“因为我就像条疯狗一样，见谁咬谁！战场上，我对敌人狠！私底下，我对自己人狠！”
“我tm就是一条疯狗！可这样也挺好！没人敢惹我，没人…”
说着说着，野狗一头栽了下去，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
“没人……，没人……”
清风吹来，柳树的枝条微微颤动，发出一阵沙沙声。一只长腿蚊子耐不住寂寞，愣是在叶天青眼前飞来飞去，大概是要勾引叶天青吧。
叶天青的两眼瞪得老大，视线跟随着蚊子来回移动着，脸上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啪！
叶天青将身子向前一探，双手合十，蚊子没有打着却是失了重心，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地上，昏昏睡去。
好菜！
好酒！
好梦！
这一夜，叶天青睡得很香。在梦里，他梦到了曾经的种种。刺刀、连长、指导员……
夜深了，紧闭着的屋门张开了一条缝，继而打开。周韵从屋中走出，将两件单衣分别盖在了野狗和叶天青身上。
“嗯？叶大哥竟然还打呼噜。嘻嘻～”
周韵如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屋子里，房门再一次紧紧闭上。
……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叶天青早早的便醒来了。
石桌上的东西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摆放着一个盛满清水的瓷盆，还有一方手帕。
“叶大哥先洗洗脸吧，韵儿熬了粥，很快就好了。”
叶天青转身，只见周韵正在屋前摆弄着那几个大箩筐，心道这姑娘起的可真够早的。
“劳烦周姑娘了。”
“周姑娘？怎么听怎么变扭，叶大哥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便叫我韵儿吧。”
周韵都这么说了，叶天青还有什么可嫌弃的？于是又笑着说了一句：“那就劳烦韵儿了，我可得在你哥醒来之前就把粥喝个精光。”
咯咯咯！
周韵笑起来很是可爱，少女般的天真无邪。偏偏这时候叶天青的肚子不争气的抗议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了原本使人沉沦的意境。
洗脸！喝粥！
捧了一抔清水，扬在脸上，顿时感觉精神了许多。洗好脸后却见周韵还在摆弄着那几个箩筐，叶天青心里好奇，便走了过去。
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叶天青仔细嗅了嗅，却也辨别不出箩筐中晾晒的是什么花。
“这是茶茉莉，是长在山上的一种野花，因形似茉莉而得名。
味道甘甜、香味浓郁，采摘一些回来晾晒，平日里泡茶、熬粥，最好不过了。”
许是见叶天青对这花感兴趣，周韵便仔细的解释了一番。
“叶大哥饿了吧？我去帮你盛粥。”
叶天青觉得这样的生活才叫生活，比他以前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好多了。
“开门！！！”
咚咚咚！咚咚咚！
“开门！”
“来了！”
周韵听见有人敲门，赶忙放下了手中盛粥的勺子前去开门。门开，却是十多个带刀拿枪的兵卒，为首的那人将手一挥，一群人便径直冲了进来。
“奉江大人之令！”
“缉拿叛国通敌之贼，叶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