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人卖面具，燕乐凑过去一个一个的试，有兔子面具有老虎面具，慕徵在那边憋着笑。燕乐却是一派严肃：“别笑啊，哪个好看。”

“都好看。”这句是实话。

燕乐抱着两个面具纠结：“哪个好看啊。”

老板很懂女孩子心思：“姑娘生的好看，戴哪个都好看。”

慕徵说：“那就都要吧。”

付了钱拉着燕乐往前面走，不自觉的就牵起了手。

燕乐扣了个老虎面具在慕徵脸上，然后把兔子面具扣在自己脸上，她对着慕徵傻笑：“很好看啊，特别配你。”

慕徵无奈的笑。

燕乐又说：“就是看起来老虎比你还凶一点，慕徵你太温柔了。”

再往前走，燕乐对什么都好奇，慕徵给她买了冰糖葫芦，燕乐叼着冰糖葫芦去看小挂件，慕徵挑了根做工还算精致的木簪：“好看吗?”燕乐点头。慕徵拿着簪子在燕乐头上比划一下，然后付了钱直接把簪子插在燕乐头上。燕乐的脸红了一下，慕徵没看见。

“那边在干嘛？好多人。”她强行转移彼此的注意力。

“猜灯谜吧。”

燕乐又挣开慕徵，一阵风一样往前冲去。

慕徵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苦笑一声。

赶快跟上去，燕乐凑在人堆里看那些灯谜，慢慢拧紧眉头：“看不懂……”

慕徵笑了笑：“人界的东西，你看不懂很正常。”

燕乐往旁边柱子上看，突然脑子一疼，眼前出现凌乱的幻境。

一个笑的比烟花还绚烂的女子倚在一身黑色长衣的男子身边，一边用手挑着灯谜，她秀美的容颜让人一见难忘。一盏一盏好看的宫灯照在脸上，晃花了她的脸，晃亮了如有浩瀚星辰的眼。

“无边落木萧萧下，猜一个字。”

男子宠溺的看着她：“日。”

女子嘟嘟嘴：“春雨连绵妻独宿，再猜一个字。”

“一。”

女子看着男子，不服的噘嘴：“你怎么都会啊。”

“所以你要嫁给我吗?”女子羞红了脸，用白披风遮住自己的脸。

男子的声音沉沉传来，打在女子心上：“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

女子羞恼的从披风后面探出脑袋瞪了男子一眼：“就你话多!”

男子揽过女子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去年我们的初遇就是在这元宵佳节，我送了你一把凌霄花，可巧了你就叫凌霄，这不就是我们的缘分吗?”

男子帮女子拢了拢衣服，燕乐看到她眉心的艳红凌霄花印记，顿时愣住了……怎生这么眼熟!

等燕乐回过神来慕徵已经拉着她到了河边，刚才那些幻境似乎真的不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燕乐看着面前的慕徵竟然和那个男子的样子有几分重合，然后心跳也加快起来。慕徵看她在发呆，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在询问她怎么了，燕乐这才回过神来。好多人围在河边放水灯，燕乐凑过去转了一圈回来又露出那种懵懂不解的表情。

“许愿用的。”慕徵说。

燕乐一个人走到水边，在一个小朋友旁边蹲下。看着水里一个个花灯飘向远方，还有一只只小船，燕乐好奇的问小朋友：“这些船是做什么用的?”

“这你都不知道，你是外乡人吧，这些船都是通向冥界的，表达了对已故亲人的思念。”

燕乐好想哈哈大笑，通向冥界?就靠这些破船?

慕徵把她拉起来，塞给她几个花灯：“入乡随俗，放纸船是寄托哀思，放花灯可以祈愿，虽然不一定成功，但好歹是个好兆头，也是一份力所能及的心意。”

燕乐接过水灯蹲在河边刚用蜡烛点燃，她的眼前忽然一阵晕眩，好像河面升起水雾，然后迷迷糊糊的水中蹿出一条蛟龙。燕乐吓了一跳，潜意识的想往后退，可是脚就像定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长金蛟龙朝天长吟。

身后景色变幻莫测。

燕乐瞪大眼睛看，好像景色也没变化，只是这里安静了很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后面，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正在水面上放水灯。

一只蛟龙蹿出水面，燕乐正想提醒那个女子有危险，那龙却只是出水静静的看着女子，眼中竟有着流转的情意。

女子抬起头，竟然也笑着看那蛟龙，说：“小天龙，你来了?”

龙把大脑袋凑过去蹭蹭女子的脑袋。

女子娇笑：“今天是元宵，我是来放水灯祈福的，我娘的身体不好了，大夫说可能撑不过这个元月……”

龙长吟一声，似乎是在安慰那个女子。

情景又急速变换，转眼就是女子的婚礼。

对面穿着喜服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燕乐又觉得有几分熟悉，尤其是那双像吸纳了天上星辰的眼睛。

两人在证婚人的引导下夫妻对拜，然后女子被喜娘搀扶着进了新房。

没多久男子应付完外面的宾客就进来了，随手掀开女子头上的喜帕。

女子看着男子含情脉脉：“谢谢你在我娘去世后一直帮我，还为我守孝三年。”

“你我是夫妻，这么说就生分了。”

男子看着女子：“你真美。”眼底都是温柔。

没两个月女子怀孕了，一直陪伴她的男子却逐渐日日晚归，而且回来的时候身上常常带着血腥味。

女子渐渐不安，终于有一天有些奇怪的人出现，或者说，那些都不是人。门被人踢开，女子惊吓之中躲闪不及，一人用一道光打上了她的肚子，女子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她捂着肚子看着那些人，都是陌生的，他们看她的眼神，如看一只蝼蚁......女子突然有种直觉，希望男子今天不要这么快回家，至少，她心爱的人要安全的活下去啊。天不遂人愿，男子突然出现，不过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是凭空出现的。他看到满地是血的她，几乎是目眦尽裂的咆哮，一声龙吟破空传来，房顶直接被掀开一个洞。他先过去扶住女子，随后手中金光大胜，汩汩灵力传入女子体内给她止血，他感觉到了女子体内孩子的生命气息越来越薄弱......女子低低的抽泣，靠在他肩上绝望的低声呢喃。男子说：“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别怕。”他搂着女子，女子却越来越抖，身体也越来越冷。

“人体被神光穿过，这孩子活不下去的，应龙，你这次犯了天规，和我们回去受罚吧，兴许这女子还能活命。”这是领头的面无表情的怪人说的。

而男子不说话，他突然站了起来，女子下意识想去拉他，竟然只拉到了袍袖的一角。

他和那些人厮打起来，处处是光影流动，屋里陈设都被打坏。他的身上也挂了彩，女子低低的抽泣：“无音，你快走，别管我了。”男子看着女子，竟然流下一滴金色的泪。他突然全身金光大胜，化为一条金龙，这可不就是那日河边的蛟龙么？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是当年河边的龙……”女子凄然一笑：“早就知道了，你的眼睛的那种光彩，和那条龙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读懂了龙眼里的情意，我怎么会接受陌生的你的帮助。”

女子流产了，龙被那些奇怪的人带走了……

眼前的燕乐感同身受，眼中不知何时竟蓄满了泪水。

慕徵慌了神，一只摇晃她：“乐儿，不要吓我。”

燕乐突然抱住慕徵，趴在他肩上哇哇大哭。

慕徵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直到燕乐平静下来：“发生什么了?告诉我，我来帮你。”

燕乐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告诉慕徵，却一个劲儿的盯紧了慕徵的眼睛：“慕徵，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浸满了漫天星辰。”

心像裂开一个口，那女子绝望的眼神，她感同身受，她也爱上了一个眼睛里有星辰的男人。

依稀记得，那女子在龙被带走的时候，趴在地上嘴唇动了动，她说：“我等你回来……”

燕乐哭着哭着竟然趴在慕徵身上睡着了。

慕徵笑着摇摇头把她背起来送回旅店的房间，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燕乐扯住衣袖：“慕徵……”

慕徵一愣：“嗯，我在，什么事?”

“我们是不是见过啊？”慕徵突然浑身僵硬如被定住。

他的眼睛盯着燕乐，燕乐松开抓着他袖子的手，嘟囔一声又翻了个身，大半边身子露在被子外面，慕徵无奈，再给她盖好被子。燕乐已经打起了呼噜。

他退出房来，也是心思万千。

回到自己房中打坐念心经，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心来，他想起了神音宫的凌霄花，脑海中的景象越来越乱，然后他踏入了一个幻境，应该说那是自己的幻境，因为他认得镜中之人是自己。

那是初登神位的自己，他去了凌霄山，寻遍荒山只为了一朵凌霄花。

也许是找了很长时间的缘故，他脚步踉跄，也越来越绝望。

“你在哪？我回来找你了。”是他在绝望的咆哮。

悬崖峭壁上，躺着一朵枯萎的凌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