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青州城内的公告牌上被人画满了梅花,而且画得唯妙唯肖,一看就是大画师所为,令人叹为观止。
五岳毒叟钟忠望着这一墙的梅花,不禁有些愕然。
“那个小子,手笔未免也太大了吧?场面搞得这么隆重!”
钟忠已经听说了,小神医在公孙府内与八位当世名医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为了医治公孙小姐的病情赌上了全副名声。
虽然那小子初来乍到,其实也没什么名声,可他却是唯一敢于在医道上公开挑战八位名医的,单论这份豪气,整个青州无不为之心折。
钟忠心里其实是有些犹豫的,说实话,他并不想面对那个小子,自己处处都被人家克制得死死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不过,他虽然外号五岳毒叟,生平却是最讲信用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如果说过的话都能不算,那就没底线了。
何况目前看来,那小子最多就是利用自己的医术,去医治那公孙小姐,医得好也相当于替自己打了那几位所谓名医的脸,找回上次被赶走的场子。
万一医治不好,反正有那小子顶在前头,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按理说也风险不大。
想来想去,钟忠决定了,再去见一见那小子。
来到有福客栈门口,钟忠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腿迈过了那道门槛。
这猥琐的老头偷偷摸摸的在客栈里转悠了半天,正要摸向后院,却被人拦了下来。
“后院有公孙氏贵客在休息,闲杂人等,请匆擅闯!”一名劲装大汉突然现身,拦住了钟忠的去路。
钟忠干笑了两声,将胸膛一挺,道:“我是来找小神医的!我是他朋友!”
说完这句话之后,五岳毒叟倍感自豪,突然有了那么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以前他很少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找人,要去哪里,从来都是从后门溜进来,遇到守卫一毒放倒。
那名公孙氏的护卫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没瞧上这猥琐老头的寒酸模样。
“这里面住的可是小神医,你这老头别乱攀交情,滚!”护卫厉声喝道。
五岳毒叟气得伸手摸向腰间,真想一针毒死他!
不过转念一想,这等小角色,不值得为他坏了大事。于是,五岳毒叟又弯下腰来,低声道:“我真是沈剑心的朋友啊!”
听见对方提到了小神医的名讳,这名守卫这才相信了三分,问道:“你叫什么?我去通报一下。”
“钟忠,外号五岳毒叟!多谢这位大哥!”钟忠轻轻一挥手,已经在这名守卫身上种下了暗瞳之毒,要三天之后才会发作,到时毒瞎了他的眼睛,叫他狗眼看人低。
片刻之后,沈剑心笑脸迎了上来,一把揽住了钟忠的肩膀,笑道:“钟老师,你总算来了!可盼死我了。”
见那名公孙氏的守卫仍在发愣中,沈剑心随口补了一句道:“这位就是我请来的助手,替你们家小姐治病的!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那名守卫连忙抱拳退到了一边。
五岳毒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小指轻轻一弹,悄无声息的解去了那守卫身上的一半暗瞳之毒,不用他瞎一辈子,瞎个十天半个月还是可以的。
回到了小院里,沈剑心带上表妹,和这位五岳毒叟一起,花了整整两个时辰,反复讨论了关于公孙小姐的病情,订下了最妥当的方案。
正午时分,沈剑心一行人如约来到了公孙府邸。
八位当世名医已经整好以暇的坐在那堂前,每个人都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沈剑心他们,那眼中的怨色,实在是浓烈至极。
五岳毒叟也跟在了沈剑心的身边,为了不让人认出他的身份,特意改头换面,又穿了一件干净的青衣,垂手站在一旁。
无论是公孙族人,还是那八位名医,他们的目光只是在钟忠的身上一扫而过,并未有任何的停留,根本无人起疑。
或者说,以五岳毒叟之前的扮相造型,只怕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长相如何,基本上属于在任何时候都被人忽略的类型,难怪会遭人排斥。
“沈兄,几位老医师想在一旁观看你的治疗,不知可否?”公孙逸尘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剑心扫了一眼,不仅那几位老医师在场,公孙氏还多请了几位,不知又是些什么人。
“这几位是城中各大世家的名宿,他们有擅长炼药的,有内功高强的,也有见多识广的,这些叔伯们是怕你有什么闪失,大家想着能帮上忙才好。”公孙逸尘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沈剑心皱了皱眉,摇头道:“都些什么啊?我医病不希望这么多人在场,你是不是搞不定?”
“嗯,沈兄明理,这些全都是家中长辈安排的,我也无能为力,还望沈兄见谅!”公孙逸尘无奈道。
沈剑心点点头,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有个见证,免得某些人输了耍赖。”
“那我们现在开始?”公孙逸尘道。
“好!去见公孙小姐,现在就可以开始!”沈剑心信心满满的一挥手道。
一众人等便在公孙逸尘的带领下,来到了公孙不二的闺房前。
房门外已经有一群公孙氏族人在守候了,就连那位公孙家主也赫然在列。
“既然大家都到了,还请沈兄说明医治的方法,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公孙逸尘扬声道。
沈剑心点点头,道:“我的法子思路很清晰,我会将公孙小姐的腿部剖开,将其中的病骨取出,然后以煮骨之法,将病骨中的毒质去掉,最后再装回公孙小姐的腿中。你们可听得明白?”
“什么?煮骨之法?天下间哪有这等医术?”那位刑老医师第一个跳出来质疑道。
“断骨烹煮之后,怎能再装回患者身上?简直是一派胡言,邪门歪道!”有一名老医师怒斥道。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议论纷纷,对沈剑心的主意表示怀疑。
这时,又有一名胖医师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他这个法子是古籍中曾有记载过的,煮骨重装是为了减少排斥。之前好像有人曾提出来过这个治疗方案,当场被否决了!”
那位刑老医师也仿佛记起了什么,冷哼道:“原来是想用这门邪术!这根本就不是医术,是毒门邪术,难登大雅之堂!”
“小辈,如果你想凭这个思路剑走偏锋,一鸣惊人,恐怕你就想错了,老夫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刑老医师这一直接针对,在场所有的医师全都乱嚷了起来。
“什么玩艺嘛!让他滚出去!”
“搞了半天,原来是不靠谱的邪道!我就说呢,公孙小姐的病,哪有那么好医治的!”
“公孙氏这是急病乱投病啊!居然信这种黄口小儿!”
面前众人响起一片骂声,共同声讨沈剑心。而公孙氏的族人们则一动不动,目光中充满着怀疑。
众口烁金,积毁消骨。说的人多了,不由得他们不相信。
面对如此群情汹涌的场面,熊靖边还能强自支撑,泰吉一起往回缩,一双眼珠滴溜乱转,看起来是想要夺路而逃。
冯馨儿则忧心仲仲,她很担心表哥能不能应付得了这种场面。
不过,此刻心情最激动的,当属那位五岳毒叟了。
当日他就是被这样当场赶出去的,这些所谓的名门医师,固执已见,根本容不下任何的创新。如今再次经历这一幕,这位五岳毒叟自然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一把毒粉撒过去,让他们通通仆尸。
不过,他总算仍有一点理智,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这些医师固然是死定了,自己和沈剑心这几个估计也逃不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能硬干!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沈剑心的身上,他身上的压力,是已方之中最大的一个。
而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没人能想得到,沈剑心居然若无其事的抱着胳膊,很有耐心的数着自己手臂上的汗毛。
“都说完了么?很好!现在我可以说话了么?”沈剑心一开口,全场都静了下来。
“不想看小爷医病的,可以滚!”沈剑心毫不客气的痛骂道。
“什么狗屁医术毒术,小爷通通都不管,我只知道,治得了病,医得了人的就是好办法!人都快死了,还在纠结用什么方法,好一群庸医!全都给我闭嘴!”谁也没想到,沈剑心突然爆发,毫不客的敢的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