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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人 第十七章 春野(四)

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事就是,当你拼命想要搞清楚一个状况的时候,反而越高越糊涂。这是因为当一个人急切地想要搞清楚一件事的时候,却会冷静不了,所以才会乱了思路,最终建了一座小小的迷宫,它安静地将你的思路分别放置在不同的地方,至于出口,当然是需要你静下心来慢慢思索了。

此时的张澜,就身处于一座迷宫当中。

他看不见出口,四面都是冰冷坚硬的墙壁。

同样,出口也看不见他,又或许是不想见他。

没办法,现在都不知道是个什么鬼情况,只能先在这里逛逛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出去的线索呢?

想着想着,张澜心情似乎轻松了一点。

路过一个卖伞摊位的时候,张澜好像看见了一把很眼熟的油纸伞,很像他几年前捡的一把纸伞,也是幽蓝色。

这可能是巧合吧?

但张澜凑近一看,居然连上面的花纹都一模一样,哪怕是伞柄上的一些雕刻都一样,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到这把伞,张澜脑袋里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在春野家做的一个奇怪的梦——那个有两张同样的脸的少女。一阵莫名的寒意从张澜心底蔓延开来。

明明这里很多人,熙熙攘攘的,但张澜总觉得刚刚吹过一阵冷风。

“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就把这把伞买下来送给你当生日礼物。”一个小男孩对着一个小女孩说。

“喜欢啊,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小女孩显得很高兴,两只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两个明媚的月亮,闪着喜悦的光。

小男孩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从袋子里掏出钱把那把伞买了下来。

“欢迎下次再来啊!”老板热情地喊道。

小男孩转身把伞递给小女孩,说:“吶,以后下雨天你只要撑起这把伞就能想起我了!”说完这句话,他脸微红,害羞了。

“好啊好啊,以后不管下雨还是大太阳,我都会一直拿着这把伞的,我会天天想着你的。”小女孩兴奋地拿着伞,爱不释手,“因为,我以后要成为你的新娘!在那之前我是不会让别的女孩子喜欢上你的。”说玩,小女孩嘟起粉嫩嫩的小嘴,有点小霸道地看着小男孩。

“你呀,年纪这么小就想到嫁人的事情上去了。”小男孩疼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抚摸着她柔顺的短发。

“不嘛不嘛,你快答应我,不然我可就生气不理你了!哼!”小女孩装作要哭的样子,红着眼睛委屈地撒娇。

“好好好,以后我娶你,当我的新娘!在此之前我决不会喜欢上其他的女孩子。”小男孩见状赶紧连声答应,不停地用好话哄她。

“嘻嘻,这还差不多。”小女孩很开心,一脸得逞的得意样儿。

“哎,真是那你没办法。”

“因为我喜欢你。”

“……”

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左手,小女孩右手撑着伞。

温暖的阳光打在纸伞上,形成好看的形状,像一朵向日葵,正耀眼地散发出女孩心底的幸福。

张澜看着他们远去,发了会呆。

本打算回头走的,可张澜像是感觉刚刚那两个小孩子,尤其是那个女孩,有种莫名的眼熟。

于是他跟了过去。

还好作为成年人的张澜,很快就追上了两个小孩的步伐。

虽然知道小孩看不见他,可他还是悄悄地慢慢地跟在后面。

走啊走啊,终于两个小孩在一家大户人家的门口停下。

小女孩依依不舍地挥着手和小男孩告别,可门卫却很粗暴地把女孩拉进屋,砰的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上。

小男孩有些落寞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突然,从某个巷子里跑出来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小男孩的背面,迅速踮起脚尖捂着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小女孩调皮地说道。

“……”小男孩说。

张澜靠的那么近,竟然没听清小男孩说的什么,不禁觉得很奇怪。

“不是不是,再猜。”

“我猜对了啊。”

“我没听见,你再猜一次。”

“……”小男孩只好无奈地又说了一遍。

可张澜这次是半蹲在地,贴着小男孩的嘴巴居然还是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名字。

“哼,不好玩,每次都猜对。”小女孩闷闷不乐地松开手,嘟着嘴巴。

“你每次都玩这招,是个傻子都猜得到吧?”小男孩无奈地看着生气的小女孩,随即轻声说,“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就回家。”小女孩还是嘟着嘴,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的背影,看着她瘦小的身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蜡黄的皮肤露在外面,被黄昏的光,烧成了刺眼的红色。

叹了口气,男孩追上了小女孩。

张澜想都没想就也追了上去,因为他心里的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三个小孩和自己肯定有着什么关联。

对,就是这样,或许这三个小孩知道该怎么出去。

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张澜渐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奇怪的是,张澜就算一天没吃东西也没休息,他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疲惫,然后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要不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想到这张澜不禁打了个颤。

天暗了下来,月亮爬了出来,星星蹦了出来。

小镇的每家每户亮起了黄色的光亮,长长的一个街道都亮起了点点光芒,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它们一闪一闪的,像一只只眨巴的眼睛,偷偷窥视着夜晚下的居民们。

张澜跟着两个小孩来到了一个破烂不堪的小房子外,看着他们脱了鞋进去,然后自己也跟了进去,或者准确地来说是穿墙而入。

这种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还没人看得见在做什么,当一个监视者的感觉居然还挺爽的。张澜有点得意。

房子里,小男孩脱掉身上那套衣服,换上了一套缝满补丁脏兮兮的衣服。

小女孩则是跑进了一间看着像卧室的房子。

此时在这间屋子里,只剩下小男孩和张澜两个人。

张澜看着他,他看着自己的衣服。

他没发现有人在看自己,把脱下来的完好的衣服藏进了一个小木盒里。

突然,小男孩猛地转头,朝张澜的方向看过来。

张澜被他突然这么一看,只觉得身子打了个机灵,一股凉意在心底油然而生。

“你一直跟着我难道不嫌累么?”小男孩阴沉着脸,警惕地盯着张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