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弓背着张大五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行等着看热闹的人紧跟在身后，张西西也被佳佳拽着脚步一深一浅地向前而去。

家中。

张西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家。屋顶是由干枯的稻草搭建而成的，所谓的墙面，全是没有去皮的圆木头拼接而成的，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屋子里，整个房间亮的刺眼。

张大五被放在一张铺了破草席的木床上，他眼角还留着泪，发白的嘴唇一直在颤抖，看着着实可怜。

张西西躲在人群一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张长弓探出头，冲着她喊道：“小五，快去拿一碗水来给你爹爹喝下去，他缺水！”

一群人全都看向张西西，直把她看的不知所措。

“我去！”

张佳佳说着双手提着裙子往门外跑，张西西赶紧跟上去。

“这里到底是哪里？”

对于张西西来说，佳佳算是唯一的‘亲人’了。张佳佳拿着破了边角的瓷碗往水缸里一舀，再往上端上来，一碗水就剩半碗。

“小五，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你先去，给你爹爹喂水，不然他死了，你就成孤儿啦！”

说着，把只剩半碗的水往张西西胸前一举，张西西正在犹豫着，只听见屋内又传来张大五的*声，以及张长弓催促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她抱着碗匆忙跑进去，想要递给张长弓，可是张长弓却不解的望着她，再加上张大五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张西西一咬牙，弯下身，把水递到张大五嘴边：“爹爹喝水。”

张西西那句爹爹喊出口，就像是灵丹妙药一样，原本病恹恹的张大五忽然就恢复了精力，他推开扶着自己的张长弓，拉着张西西的手，道：“小五，算是爹爹求你了，这五亩良田，是咱们爷俩最后的希望了，你可千万不能让你奶奶收走啊！”

“你、你先松手。”

张西西用力抽开手，刚才那几分同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就在她想要逃跑的时候，忽地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听不太清楚，但从语气能判断那是在骂人。

不出两分钟，只见一个头发花白、半身佝偻的妇人在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男子。

“人呢？死了没有？搞那么大动静还没死吗？”

老妇人虽老，可是说出的话却很难听。

“娘……”

刚才恢复过来的张大五这会儿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双手撑着床沿，努力坐起来。

“你不要叫我娘，我没你这个不孝儿子！今天，趁着你还有一口气在，也趁着几位相亲都在这里，我把话说明白，之前分给你们家的那五亩良田，我现在要收回来，留给来福娶媳妇用！”

“娘，您不能这么做，您这样做，叫小五将来怎么办？她也是咱们老张家的孩子啊！”

张大五声泪俱下，张西西看着难受，但又没弄懂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还不敢擅自发言。

可，她不说话不代表那老妇人不注意到她，实际上，从她进入这个屋子时候起，她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脸上。

“她？张家的孩子？大五，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你难道忘记了她就是个灾星吗？她刚出生的时候她娘死了，你把她抱回家里的时候你爹就被洪水冲走了，大五，她就是个祸害，只要我老太婆还活着，就绝不允许她继承任何张家的东西，除非……”

老太太停顿下来，脸上露出诡异的深色，张西西瘆得慌，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哪知一直扶着老太太的年轻男子发话了：

“大伯，奶奶说了，只要小五能在今年成亲，明年再给张家生个孙子，她可以考虑不收回土地，是这样的吧奶奶？”

挺滑头的一张笑脸，看着张西西的时候眼神里明显的不怀好意。

“来福，小五怎么说也 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对她这么狠心呢！”

佳佳气呼呼道。张来福扬起下巴向前，音量比刚才大了几分贝：“张佳佳，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家的土地都收了！”

“你敢！”佳佳被气急败坏，拽着张西西的手寻求帮助。

“佳佳……”

张西西只能叫出她的名字，实际上，此刻的她昏昏沉沉的，虽然身体停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可是她的记忆……她能清楚地记得车祸之前的每一个画面，记得每一个对她来说重要的人。

也不知道父母到底怎么样了，张西西想到这里，忽而觉得鼻子一酸，她觉得难为情，便转过身去，可是这个动作还是被很多人看到了。

一直沉默的张长弓走到她身边，心疼地给她递过一张白手帕，而后朝张来福说到：“不就是成亲吗？我娶小五，明天我就叫人来提亲！”

“什么？！”

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不是因为他们是表兄妹，而是因为……在整个五环村，绝对没有人敢娶张小五。

正如刚才老太太所说，张小五就是个灾星，她出生的时候克死了自己的娘亲，一岁生日的时候爷爷为了给她抓青蛙被洪水冲走了，再后来，家里的鸡鸭牛羊的相继死掉了，可怜她爹张大五，这些年是养什么死什么，爷俩就差喝西北风了。

村里早有传言，说张小五是女巫上身，身后跟着几十只恶鬼，只要和她接触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也是为什么她都17岁了还是没有人上门提亲的原因。

“长弓，你……真的愿意？”张大五自己都不相信，他的麻烦鬼女儿，终于有人肯娶她了？

“姑父，我是认真的。其实我……我喜欢小五很久了……”

张长弓话还没说完，头先低了下去。半边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你可要想好了，她可是灾星！”

老太太似乎不怎么乐意，等着眼睛等着张长弓反悔，可是他依然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刺破屋顶的声音：“我不同意！”

所有人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裙的中年妇人怒气冲冲走了进来，直接朝张长弓逼过去，伸出右手直接拧住他的耳根，直把张长弓拧的哇哇大叫，“没良心的东西！谁允许你婚姻大事擅自做主了？快给我回家待着去！”

“还有你！小妖精，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勾引我儿子，我们家不欢迎你这个灾星！”

说完，居然恬不知耻地朝张西西啐了口唾沫星子，这一下，张西西原本的性格被激发出来了。

“你站住！”

“你说啥？”张大美怔住了，这个以前只会忍气吞声的小姑娘怎么的敢冲自己吼叫了？

“我不管你是谁，你刚才吐我口水了，赶快给我道歉！”张西西不甘示弱，实际上她直到现在才理清了状况，这尼玛就是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嘛！她张西西可不是盖的，要不然，这么多年的hr白当了不是！

“长弓，你看看，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她敢对我大喊大叫！”张大美说着忽地仰头朝天，准备大哭一场，可眼泪还没憋出来就被张美莲给镇住了。

“吵什么吵！人还没死呐！大五，娘今天在这里跟你把话说清楚，我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要是小五还没嫁出去，我就把那五亩地收回来！”

张美莲说完，在孙子张来福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