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的婚事,何时轮到自己做主?”
李世民微微一叹,随后就三口两口的,把那羊肉庚喝完。再将二人吃干抹净的碗给收入食盒内。
当他提着食盒这走出帐外,果见观音婢,正立在十丈之外的一处小丘,往不远处的河面眺望。那雪白的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浮动,将这面容身姿无不绝美的少女,衬得仿佛仙子下凡。
这使李世民微微失神,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之意,须臾之后才恢复过来,忙疾步向少女行去。
“夜深露重,无垢妹妹,你怎么就站在这风口?”
走近之后,他才法相观音婢那俏白脸上,似有愁云萦绕。
后者也直到此刻,才蓦然惊醒,当发现李世民已经到了她的身侧一步之外。观音婢顿时又脸色微微发红,“毗卢遮哥哥….”
“怎么在这发呆?可别冻到。”
李世民淡淡一笑,将食盒递了过去:“无垢妹妹手艺不俗,羹汤也很暖腹,多谢了!”
“能合毗卢遮哥哥口味就好,”
观音婢接过食盒之后,却又神色肃然,郑而重之的朝着李世民大礼拜下:“其实这次来,也是为叩谢二郎哥哥,对我舅父兄长的救命之恩!”
李世民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欲伸手搀扶,可他身前的少女,却已先他一步拜伏于地,
李世民没奈何,只好往闪身避开。
“观音婢,你这是要闹哪样?想要折你二郎哥哥的寿吗,喂喂,这未免也太歹毒了。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观音婢闻言,不禁莞尔,不过她却仍一丝不苟的,朝着李世民拜了三拜:“毗卢遮哥哥的大恩大德,观音婢可能这一生一世,都无以为报。今日只能以礼拜谢,再铭记于心,以待来日。”
“那也没必要这样。”
李世民苦笑了笑,神色无奈;“说是救命之恩,却有些过了。李某那夜也是为自救,再以高世叔的高超术法力,无忌兄的武道修为。只要能狠下心,脱身不难,其实长孙妹妹真无需在意的。你我两家,乃是世家,本就当守望相助——”
不过他语声未落,就被观音婢打断:“毗卢遮哥哥,可能也听说过我家的情形。我兄妹二人,少年丧父,之后又被长兄弃如敝履,逐出家门,幸亏有舅父施以援手,才使我兄妹二人,未曾流落街头。”
少女的眸光幽然,自顾自的说着:“对我而言,舅父与兄长,就是我这一生最亲近之人,也是观音婢的天,是我在这世间唯一能依靠的支柱与依仗,所以那天夜里,见他们二人被贼匪合围,观音婢真感觉这天都快要塌陷下来。绝望难以形容。”
李世民默默无言,对长孙家的事情,他略知一二。如若当日高士廉与长孙无忌,果真战死,那么此时的长孙无垢,命运将比之水中浮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所以毗卢遮哥哥,想必也能理解观音婢的心情吧?"
观音婢那纯澈的瞳仁里,闪着幽光:“当日的毗卢遮哥哥,可是帮我撑住了这一片天呢!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重的恩德。”
可她随后又神色黯然:“可我也知道,以毗卢遮哥哥的大才,观音婢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回报的机会。只能如此,聊表感激之情。”
她眼前的少年,虽不知因何缘故,要将那绝世的锋芒,收在鞘匣之内。
可观音婢却知,故楚国公对李世民的评价,绝未有错。
能征善战,有勇有谋,且胸怀坦荡,气宇轩昂。其才如龙跃凤鸣,不逊兰陵武王——
这样的人物,未来必定会展翼高飞,翱翔于天,与鲲鹏神龙为伍。绝非是她一个弱女子,所能企及。
李世民这刻,却觉怦然心动,被观音婢那诚挚专注的目光看着。他只觉自己那本该厚如城墙的的脸上,居然破天荒的开始发热,自己的心跳,也在不断的加速。
两日之后,东都洛阳城终于遥遥在望,
洛阳古称斟鄩、西亳、洛邑、雒阳、洛京、京洛等等,古时夏商周汉魏晋等朝,都建都于此,因据于洛河之阳而得名、
不过汉时的古洛阳,在这个时代早已消失。如今的东都洛阳,是大业元年,当今天子在北魏都城的基础上,发百余万男丁改造营建而成。
整个城池东西宽约十九里,南北长约十七里,城墙则宽达六丈,高约五丈,内有一百零三座里坊。规模巨大,宏伟异常,仅次于西京大兴(长安)。
天子认为此处,南对伊阙,北据邙山。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而贡赋等;更西控突厥、东抚齐鲁、北定辽东、南接淮扬,是天下的中心,所以执意将都城从大兴城迁至此间,
为此还发近百万壮丁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度河,至浚仪、襄城,达于上洛,以置关防。以一条长达数百里的沟堑环卫洛阳,可以北拒突厥,防备山东,南制襄蜀。
李世民一行人,自北面‘徽安门’入城,却见这门口出入之人寥寥无几,与平时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情形,大相径庭。
李玄霸好奇不已,问了今日值守的城门尉,才知今日是隋炀帝御驾北行,誓师出征之期,所以全京戒严。且城里的百姓,也有许多都赶去东门,瞻仰圣驾去了。
而就在进入城门之后,高士廉与长孙无忌二人,便与李世民兄弟道别。
他们一家居住在玉鸡坊,而唐国公府,则坐落在世阀豪门聚居的尚善坊,并非是一路。
就在分别之际,李世民又不着痕迹的,扫望了旁边的一辆马车一眼,只见那边窗帘拂动,里面的少女竟也是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当二人目光相对,观音婢顿时俏脸微红,忙又把窗帘放下。
李世民则自始至终,都神色平淡,毫无波动的移开了视线。自从那天夜里,少女向他拜谢过大恩之后,他与观音婢,就再没说过几句话。
他的性情,极其理智,虽是为这女孩心动不已,也颇为怜惜。却知自己对待观音婢的最佳方式,就是敬而远之。
“这就是眉目传情吗?”
李玄霸又凑到了李世民的身侧,看着高府远去的马车,小声说着:“总觉二哥你太小心了,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你回去找母亲大人求一求,说不定就能如愿。”
“你又哪里看出我们是在眉目传情?”
李世民剑眉微扬,淡淡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二哥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李玄霸嘿嘿的笑了起来,别人可能看不出他这二哥刚才神态有异,可他与李世民兄弟十几年,岂能察觉不到后者对观音婢的态度,已经与最初之时不同?
“我看无垢妹妹,无论是人品还是相貌,都是极好的。以后被人抢走了,二哥你可别后悔,”
李世民却毫无反应,打了个哈欠之后,就又睡眼惺忪的策马前行。
“嘁!”
李玄霸见自己二哥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感觉无趣撇了撇唇。可随后他又笑着道:“二哥,回府之前,我们不如先到上东门那边转一转?”
“去上东门?”
李世民只一转念,就已明白了李玄霸的打算。
这个家伙,定是打算去上东门看热闹。
李世民也觉心动,龙船北行,骁骑出征,这个场面,定是极其壮观。不过他随即就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去那边做什么?母亲年前就在盼你回归,别让她久等了——”
昨日他为进一步掌握‘魔战’甲的特殊结构,在修炼完后,又将这尊甲研究到了半夜,直到四更鼓之后才睡下。
不过这熬夜的收获也多,李世民估计自己,最多再有一夜时间,就能将这尊‘魔战’甲,分析透彻。
这个时候,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继续摆弄他那尊墨甲,哪里有时间,陪着李玄霸去乱逛?
不过他语音未落,就听李玄霸一阵哈哈大笑:“这可由不得二哥你。”
只见蓦然将马鞭一扬,驱策着身下龙马,直往左侧的一条街道疾奔过去。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李玄霸就已奔出百丈,带起了一溜的烟尘。
李世民见状,顿时一阵目瞪口呆。
“三公子!”
李岩也是措手不及,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拦截的时候,李玄霸的一人一骑,已经消失在了街角处。
他满面无奈的看了看前方烟尘,随后又眼含着请示的,朝着李世民看过了去:“二郎?”
后者则是头疼的以受扶额:“都跟上吧,我们也去上东门。”
正如他之前所言,他们的母亲窦氏,盼李玄霸回归已久。这个时候,他若是孤身一人返回唐国府,母亲必定会揪他耳朵不可。
且李玄霸的性情,他也很不放心。
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一个喜好惹是生非的,在修炼赤日极真大法之后,性情则尤其刚烈好胜。
可此时在洛河龙船所在,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齐聚,一个不好,就会生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