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工作?!”僵持了一会,大汉似乎总算放弃挣扎,瞪一眼踩在胸口的脚。
沐痕有些尴尬地抿抿嘴。他觉得自己用这样的方法应该已经告诉这大汉,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索性移开脚,伸手去拉大汉一把。
他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不好意思多有得罪。”一边拉起大汉,而那个有他一个半人高的大汉,竟然像被拽起来的木桩似的,一下伫起来。
之前围观的人群也从静止状态恢复过来,有的人继续埋头工作,还有的人已经向沐痕和大汉靠了过来。
沐痕观察那些靠过来的家伙,他们眼神中敌意不是很明显,但一个个不是攒紧的拳头,就是微微缩着的脖子,都告诉少年,他们很戒备。
而且最主要的是所有主动过来的人,并没有像涅诺瓦一样,带着黑色的环。证明他们并非奴隶。
“小子——”就在沐痕继续观察时,大汉叫了他一声。沐痕回过头,正对上他那充满力量的虎眼。比起最开始的状态,大汉现在混身憋着一股劲,那猛烈鼓胀的肌肉,那架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给沐痕一拳。
这家伙难道真是不知好歹,还想打?沐痕不免惊讶又疑惑,刚才交手多少能看得出对方在人类中算是比较厉害的家伙,凭他的本事难道没看出沐痕刚才那一指的门道吗?
啧——
少年忍不住咂舌,要是一定要用拳头阻止这大汉,他肯定要非常非常小心才行。
否则一拳把这大汉打成渣滓,那就麻烦了。
“大叔呀,”沐痕放松身体,盘算着对方如果冲上来,该怎么才能不要了他的命放翻他,“我不是说了我叫沐痕,不叫小子了吗?!”
沐痕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释放出足够的威胁,可那大汉俨然没有察觉,竟然还有点耀武扬威的感觉,撑着身体靠过来。
“对长辈来说,小子就是小子。我比你年长,叫你小子没叫你杂碎已经算抬举你了!”他说。
“……”沐痕一阵无语,同时围观的人群响起一阵窃笑。不过那大汉倒没真对他来一拳,只是单纯拉近距离而已。
“这些都是后话,不过你小子刚才说想要在这里工作,真的这么打算吗?”
“嗯,是啊,”沐痕摸摸涅诺瓦的小脑袋,“毕竟我答应这小丫头,要带她回家。”
“回家?!”大汉露出一副有些微妙的表情,看上去想笑,但是紧闭的嘴唇一抽一抽,活像个犯了羊癫疯的病人。
“有什么问题吗?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有个能回去的家,不是非常值得庆贺的事吗?”沐痕说着,发现右手食指和中指被涅诺瓦紧紧握住,似乎幼女想握住他的手,但无奈她的手太小,只够握住手指。他低头将幼女紧紧靠在身上,在场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他是站在涅诺瓦这一边的。
幼女那清澈的红眸仰望着他,简直——
简直就和艾米——
不!
沐痕将另一个少女的身影赶出脑海,仰起下巴又问道:“怎么,刚才那一下够受吧?要不要大叔你退休,让我来接替你的位置可好?”
话音刚落。
人群中就响起,“哇,这小子疯了吧。”“他想取代托德大人?”之类的窃窃私语声。
沐痕听在耳里,透过那些家伙的话,他面前这个叫托德的大汉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地位高这么简单。
“安静!”托德厉声一喝,那群人立刻噤声。
他又转向沐痕说:“想接替我的位置恐怕不行,要当侯爵家的武官,并不是只靠武力一项,不过——”
他瞥了眼沐痕和涅诺瓦。
“如果能告诉我你小子刚才是怎么打倒我的,我就勉强收留你,让你留在这里当个斥候吧,虽然薪俸比较低,但也足够你不愁吃喝。”
沐痕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武官托德,不过他能理解身为武人想要知道自己被打败的奥秘何在的心情。
毕竟任何一个一心向武的人,目标都是变得更强。
但是——
“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满足了你的条件,你也该听听我的入职要求了吧。”
“你小子——!”托德一副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表情,张大嘴巴像是随时都要咆哮出来似的。那愕然的表情告诉沐痕,他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非常丰厚,丰厚到沐痕无法拒绝。
不过沐痕知道,托德想知道自己被打败的奥秘的那一瞬间起,他手里的筹码已经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应聘不都是这样吗,我满足了你的要求,我谈谈待遇的事,难道不该吗?”
“你小子,知道多少人想在侯爵府工作吗?”托德旁边的一个男人插嘴嚷嚷一声,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似乎以为自己是在为托德争气。
可惜下一秒。
“闭嘴,你个下人!”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个男人的鼻子被托德反手一击,打瘪了。
“我还没有堕落到需要你们这群寄生虫来替我出头——”他瞪着沐痕眯住眼睛,“——好,说说看你的条件吧,无论是金钱还是女人,我托德——”
“我要赎回这孩子的自由。”
“……”托德原本豪气的脸又愣住了,他那痴然的脸庞告诉沐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到底愣住了几回。
但对沐痕来讲,托德发愣、周围人痴然,那些都不重要。
红色的眼眸,金色的发丝,还有许许多多让沐痕无法释怀的东西凝结在这幼女涅诺瓦身上。就算被忍研骂卑鄙也好,他还是不会否认,因为涅诺瓦和那个少女有几分神似,他才会这么上心。
或许是赎罪?
他想起忍研那句‘赎罪只与受害者与加害者有关’的话,然而——
“大哥哥……”那细弱的声音钻进沐痕的耳蜗,那来自幼女纤细手指轻微的力量,透过裤子传递给他。
——那些都无所谓了。
此时此刻,沐痕最想做的——
“诶?!”金发幼女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沐痕就像拥抱爱人一样将她揽在左臂臂弯里,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我的条件就是,这孩子的自由!”他又重复了一遍。
紧绷的身体,挺直的身姿,就像雕像一般,沐痕展露出绝不退让的姿态。
“喔……喔……”托德点点头,没再多话,直到沐痕放松身体,他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