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轩和肖潇非跟牛达上了二层，牛达坐在甲板上抽烟，他望着与那日并无两样的平静海面，心情却截然不同。

蒙轩把酒递给他，问：“晚上可别输给我。”

牛达看了他一眼，半天才开口：“我可没输过。”

一瓶酒下肚，海风越吹人却越醉。

蒙轩迷迷糊糊的最后一头栽在了桌子上，牛达听到他的头磕到桌子发出的巨大响声，不由得叹了口气。

“把他绑好，显眼一点，别露脸。”牛达吩咐手下。

船还在前行，牛达下到一层问其中一个人：“潇潇呢？”

“不知道啊，没见到。”

牛达气的吼了他一句，他光顾着解决蒙轩这个关键人物，却疏忽了一同上船的肖潇非。他在二层转了个遍都没看到她，这次的计划事关重大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牛达，找我啊。”肖潇非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潇姐。”牛达陪着笑，却悄悄的给她后面的几个小跟班使眼色。

肖潇非也应和着，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的移了位子，叫后面人的动作扑了个空。她坐到那一排箱子的其中一个上，翘着的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说：“牛达，你老实跟我说，响哥这次玩的是什么啊？”

“潇姐，您想多了。”牛达搪塞她，“响哥就是让我带潇姐出来看看海。”

“海我可没少看，但是带着这么多货一起出海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肖潇非的手敲着身边的箱子，“牛达，你说说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啊？”

“就是普通的货物。”牛达一偏头示意最近的那个手下一起上去制服肖潇非。

肖潇非早有预料，一个翻身叫他扑了空后又一脚踢上去，几个人见状纷纷惊讶于她的身手，牛达吃惊之际当即命令众人一起上去制服她。

接下来，船上就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以多欺少的戏码。但肖潇非向来身手敏捷，原来在局里跟男同事pk的时候也鲜少有人能胜过她，何况眼前这些都只是不足为惧的绣花枕头。

牛达看着自己倒了一地的手下慌了神，解释道：“潇姐，响哥真的没别的意思，他就是针对那个贾明的。”

“什么意思？”肖潇非忙问。

牛达一脸为难，肖潇非受不了他这个墨迹劲一把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垂直在箱子上空，威胁道：“你是说呢还是说呢？”

“行行行。”牛达无奈，准备把耿庆国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环顾四周，船马上就要靠岸。牛达嘴里念念有词的搪塞肖潇非并且悄悄靠近她，然后忽然冲上前俯身夺下了她手里的刀。肖潇非一时大意没来得及反应，竟被牛达偷袭成功。两个人开始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打斗，牛达拿出真功夫丝毫不手软，肖潇非自然也不客气。

远远望去，船被浪推得起起伏伏，隐约还可以看到一对男女在一层打斗。在激烈的打斗过程中还不时有几个箱子被踢出船外，在海面上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后随即被浪越推越远。

牛达眼见船要靠岸是时候抽身离去，他转手将手里的刀子扔向肖潇非后便跑到甲板上去，肖潇非闪身躲过立马追了上去。

但是事情并没有像牛达预想的那般顺利，他扶着船边的扶手不敢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海面。茫茫大海，除了接连不断被卷起的浪花以外再无其他。

“失落吗？”声音自头顶传来。

牛达抬起头，一个男人倚在二层的栏杆上，他的身上还穿着耿庆国的那身衣服，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容。牛达目瞪口呆的看着正招手冲他打招呼的蒙轩，一时语结。

蒙轩眨了眨眼，单手撑杆翻身自二层跳下平稳的站在了一层的甲板上。他拍拍牛达的胳膊，说：“你忘了，这次的酒可是我拿的。达哥，看来等不到晚上你输给我了。”

“你想做什么？”牛达心中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蒙轩走到船边往下瞧了一眼，又看向牛达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有一艘快艇来接你吧。”

牛达抿了抿嘴，这是被说中内心的紧张的表现。

蒙轩又说：“从潇潇也跟着上船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都是他的弃子。”

牛达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正双手环于胸前看着他的肖潇非，不知所措的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着。

“达哥，说说吧，这个时候也没必要了。”蒙轩试图诱导牛达。

牛达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躺椅上，说：“这次咱们都完了。那批货全是次品，雷叔验出来绝对不放过咱们几个。”

“应该还有后文吧，耿庆国会让你我带着一批不达标的货来送死？”蒙轩等着牛达说出最关键的后半部分，他理了理自己的外套，“达哥，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牛达眯着眼，又比划着蒙轩，忽然开口问：“小子，你不会是条子吧。”

蒙轩拿起一杯酒，宽慰道：“达哥，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齐心怎么跑出这片海啊。”

牛达盯着潇潇看的出了神，想起了那天耿庆国对他说的话——要走了，自然要把这边的事处理干净。

自打耿庆国说要带着潇潇一起出海的时候，牛达的心就一直悬着，千算万算没想到他还是也沦为了耿庆国要“处理干净”的人。

肖潇非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愣神，嫌弃的拿刀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到底说不说？”

牛达掐了烟，喝了一口酒，道：“他打算让你替他来送货，等雷叔出现，把货运下去以后警察就会到，我们的人就会朝你开枪，而你穿着他的衣服出现在这里，只要不露脸雷叔就会以为是他来了，而你又死无对证。这样一来，警察既帮忙解决了雷叔这一霸，又会让人以为响哥已死他自己便可以逍遥法外。”

“还真是一出好戏。”蒙轩笑道。

“他很早之前就想金盆洗手，听说是因为他女儿。所以，之前他派我亲自去接头也是想跟‘三姨’断个干净。”

“你知不知道他有一个文件，里面是周边城市所有毒品交易往来路线和联络人，你知道在哪吗？”肖潇非的问题一针见血。他自己想跑路不要紧，可他手里掌握着太多他们需要的证据。

“你们果然是警察。”牛达似乎已经可以肯定。

蒙轩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面。船已经靠近码头，岸边早已站了一排人恭候多时，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气势最盛，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雷叔了。

牛达叹了口气，两手一摊，事情显然已经发展到了他不可收拾的地步，是耿庆国先不仁想要除掉他，那他自然也不必念及旧情只好不义。他示意蒙轩，意思是交给他处理。

蒙轩招招手，说：“卸货。”

船头刚好碰到岸，工人们接到指令以后纷纷卖力的把船上的箱子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运，雷叔仔细端详着站在甲板上的那个背影，皱了眉头。

待货全部卸完，雷叔叼着一根雪茄上前亲自验货。几乎同一时刻，四面八方全部都响起了警笛的声音，那声音震耳欲聋，听得所有人都慌了神。

船上、岸边的人全部都开始骚动，牛达趁乱跳海游到了岸边的几艘快艇边上，骑上一辆就逃之夭夭了。

“肖警官你负责这边交接一下，派个人去追牛达，我去找耿庆国。”蒙轩从一个小警察身上拿回了自己的枪，又要来了车钥匙脚踩油门急速行驶。

“老胡，查一下耿庆国现在的位置。”一上车，蒙轩就赶紧联系在那边随时待命的老胡。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分钟，老胡重新接起电话，说：“查到了。在丽水小区。”

蒙轩立刻打开导航锁定丽水小区，然后火速前往那里。

*

商小羽余光看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这个男人，心里忐忑不安。她不自觉地攥着手里的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该怎么联系到蒙轩。

就在几分钟前她赴约归来，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辆拉风的越野车，偶有路过的人侧目打量站在车跟前的那个男人。

耿庆国看到商小羽便迎上去打招呼，邀请商小羽说：“今天晚上要去见我女儿了，太久不见她，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商小羽问。

“想请你帮忙挑个礼物给她。”耿庆国打开车门邀请她上车，商小羽犹豫再三，看着面前这个被黑烟缠绕的男人，响起刚刚她去赴约的那个人告诉她的话，她面带微笑的上了车。

车里的气氛尴尬到冰点，商小羽见耿庆国一路开车也不讲话，她便率先开口问：“那个，大叔你女儿多大了？”

“18岁。也可以是24岁。”耿庆国的话让商小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商小羽悄悄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旁边的耿庆国，试探道：“大叔，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不介意吧。”

“当然。”

商小羽细微的小动作侧过手机，然后按下了数字1，几秒钟之后手机页面显示“正在呼叫”，而页面上的那个备注写着的是“蒙轩”二字。

听着耳边机械的“嘟嘟”声，商小羽紧张得快要忘了呼吸。之前蒙轩出任务前断掉了一切与他身份有关的联系，包括电话，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通电话能不能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