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医院呆了三四天，凑够一个星期，顾暖特有仪式感的决定出院。
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尤其是每天都能必看到一次晁弈深，总让她想起那天的那件事。
“阿暖，我刚看见晁医生了。”谢芮进屋，瞅见顾暖正在收拾行李，愣了一下，“怎么了，要出院吗？这么突然啊。”
“我都好的差不多了，在呆下去就要发霉了。”顾暖仰头，长叹一口气，笑道，“哪有人愿意老在医院里呆着啊。”
“也是……”谢芮赞同的点点脑袋，继续说起刚才瞅见晁弈深的那件事，“晁医生刚才跟我说尹然在四楼的a单间，让我告诉你一声。”
“……”顾暖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干嘛告诉我这个，前几天不还特别反对我去见尹然吗。”
“他说，那几天是想让你冷静冷静。冷静下来之后，解决事情的方式总是不同的嘛。”谢芮撅起小嘴，瞅着顾暖眨了几下眼，“阿暖……你瞧，晁医生都能提前把你想问什么问题想到，其实他还挺好的，是吧？”
“是。”顾暖叠衣服的手不见停歇，一件一件的往行李箱里平齐的放好，仿佛没有听懂谢芮在说什么似的，“他是挺好的，人长的帅，又有钱，还那么温柔体贴，当然好。”
“阿暖，我的意思是……”
“可我们不合适啊，所以就算觉得可惜也没有办法。”顾暖合上行李箱，没给谢芮反驳她的机会，“我先去看看尹然，你等我会儿。”
……
找到晁弈深所说的那个四楼a单间，顾暖没做犹豫的敲了敲门。
虽然她心里此刻很紧张，但是她不想那么明显的表示出来。
“进来。”
闻声，顾暖推门而入，站定在门口瞧了尹然几眼。
她似乎恢复的还算是不错，脸色略微比之前也红润了些许。
尹然对于顾暖的到来并不惊讶，从床上坐起身来，给自己披了件衣服，“终于把你等来了。”
“前几天没时间。”顾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表情很淡然，解释的也很随意。
“嘁……”尹然冷笑一声，“别装了，不就是那个男人不让你来吗。”
顾暖不置可否。
“我好心告诉你顾暖，那种男人不是你能拿的住的。”尹然挑了下眼皮，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们都觉得刘默吸毒贩毒是罪不可恕的恶人，可你以为那个姓晁的就是什么好人吗。”
顾暖瞥了尹然一眼，对于她说的这几句话不甚在意。可也就是因为她这几句话，让她毫无心情进行接下来的对话，索性告辞道，“既然你身体已经没事儿了，那我就先走了。”
见顾暖要走，尹然当然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她直接喊住顾暖，把这几天她想起来的事情一嘴全吐露给了她：
“那天晚上在地下室，最后打了刘默两枪的人不是警察，是他！”
顾暖停下往外走的脚步，莫名觉得可笑。她是在当自己没脑子么，晁弈深哪来的枪！
“呵……”尹然拿鼻子哼了一声气儿，“不信是吗？”
“尹然，我自己有眼睛，我那晚看的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那你知道那晚把你抱出那个地下室的那个人是他吗？”
“……”顾暖愣住。
她只记得那晚她最后是倒在了于久谙的怀里，可对于后续的事情，她毫无记忆。
“你不是看的很清楚吗，怎么不说话了？”尹然从床上下来，步步逼近顾暖，失控道，“你有脑子？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作为人质还在刘默的手里，警察有可能开枪吗，有可能吗顾暖！”
顾暖站定在原处，没有躲开尹然的逼近，脑海里一直在解析她最后的那句话——
警察不可能开枪的意思，是说……他们肯定会以人质的安全为首。
所以，就算如此，这跟开枪的是晁弈深又有哪门子联系？
顾暖还未来得及过问，尹然又继续开始了她的不屑的指责。
“别跟我说你们是为了什么正义，什么法律。也别说是为了我好，怕我出事。”尹然摊手，怒笑，“真心想要我好，你那天就会直接把钱给我，而不是什么设计我去报警！”
“……”顾暖看着尹然，无言以对，只想听听她还想怎么说。
“你表面上看起来大大方方，淡然的很。”尹然点点顾暖的心口，冷笑，“其实呢，你实际上比我还要冷漠，自私。”
“……”
“被我堵的没话说了？”尹然笑道，“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女人，可你难道不也一样吗。”
顾暖挑挑眉，认同的点点头——
“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好女人？”
“确切的说我并不需要在你眼里去当那个所谓的好女人。我在意的人觉得我好，这就够了。”
“你不是一直觉得那天晚上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才会让你失去孩子，失去刘默吗？”
“好，我承认，是我的错。我应该直接报警的，而不是选择去跟踪刘默，让我身边的人都陷入危险！”
“如果你认为一切后果皆因我多管闲事而起，那么我向你道歉。并且我愿意接受你所有的谴责……还有惩罚。”
顾暖心如冰冻。一口气把自己这些天所憋在心里的话全部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或许，真如她自己所言，那天晚上当真是……多管闲事了吧。
尹然显然是没想到她一直以为的那个柔情似水的顾暖，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绝情的话。一时间，她像是直接咽了一块铁锁一样，锁孔一合，被堵的直接说不出来话。
“你可以尽情的想到底应该怎么谴责和惩罚我，我会为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负责。”顾暖很明了的跟尹然说了她的心里所想，“虽然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弥补不了，但我会尽力。”
所以，尹然，对不起。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别人从来都不会在意你是什么起因。
他们只会，看结果。
更何况，顾暖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不是因为尹然，而是因为那个连这个世界都没有幸看一眼的无辜孩子。
她不想去找什么原因，好比说是吸毒，不负责任一类的理由，这些她都懂。
不过，也只限于懂。
因为那些解释，压根就说不到她的心里去。
……
顾暖打开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了门口的晁弈深。
她这回并没被吓一跳，似乎他能出现在这里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所以她很是淡定的打了一个招呼。
晁弈深把后背从墙面上移开，点下头，“聊完了。”
“嗯。”顾暖笑道，告知结果，“虽然我冷静了那么多天，可再和她谈起话来，还是挺……冲动的。”
晁弈深把手揣进白大褂的兜里，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抚慰她的冲动，说道，“听谢芮说，你要出院了。”
“嗯，手续我已经都办过了。”顾暖抿抿嘴唇，笑着向晁弈深道谢，“这些天，辛苦了。不知道师兄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晁弈深答应下来，“等我中午下班。”
……
顾暖没有再去细问晁弈深那天晚上的事儿，因为她觉得没必要。
她完全不会去相信开枪的是晁弈深。
至于抱她出地下室的事儿，大概她是再也问不出口的吧。
也许吃过这一顿表达她感谢的午饭后，两个人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
可……
顾暖摸摸自己的嘴唇，那种如火似荼的温热感还依然存留在上面，无法抹去。
相比较平时的晁弈深，她或许会更喜欢那天晚上的他：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的教条，也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顾暖不是一个多么主动的人，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一个很主动的男朋友。
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主动，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
再一次和晁弈深坐在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个酒店里，顾暖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次的拘谨。
只是悸动依旧。
顾暖敬了晁弈深一杯又一杯——
一杯，“感谢师兄救了我那么多次。”
两杯，“感谢师兄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三杯，“感谢师兄在这么多的事上都处处为我着想。”
四杯，“感谢师兄……”顾暖停住，眨眨开始见模糊的双眼，开始禁不住的胡言乱语起来，“感谢上天让我们认识一场！”
“感谢……感谢师兄那晚对我的……”
晁弈深举着酒杯，嘴角微勾，耐心地等着顾暖的下话。
顾暖一饮而尽，撂下杯子，被第五杯白酒辣的斯哈了一下嗓子，接洽了刚才的那句话，“感师兄那晚对我的……喜欢！”
晁弈深拿着大了顾暖两号的杯子，一杯一杯的接受了顾暖的谢意。
他虽平时爱喝点小酒，但是酒量并不大。
五杯白酒下肚，他几乎喝了多半瓶五粮液的量，不由乐道，“顾暖，你确定是在感谢我？”
“师兄……”顾暖抬起一个酒杯，继续喝进去，然后咽了口唾沫，“你不用喝了，听我喝……不是……是听我说。”
“你说。”
“我反正……对你可能也就只会发这么一次疯了。”顾暖拍拍胸口，打了个酒嗝，“不如，我就破罐子破摔吧。”
“你摔吧。”晁弈深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仰视到了她一张微红的小脸。
“我还没尝试过喝醉呢。不过……我现在可能有点小醉儿，有点晕。”
晁弈深点点头，听的认真，“嗯。”
“所以，你抱着我好不好。”顾暖咬咬嘴唇，有点委屈，“我怕一会儿摔倒。”
“好。”
顾暖满意的点点头，俯下脑袋，趴到晁弈深的肩膀上，一侧脸，亲昵的蹭了他脸颊一下，跟那天晚上喝醉了的晁弈深一个模样，她甜腻的开始诉说，“我喜欢师兄！”
“我知道。”晁弈深笑道，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我最喜欢……那天喝醉了酒的师兄。”顾暖趴的不舒服，干脆拖着屁股坐到了地上，矮了半蹲着的晁弈深一个头。她微扬着嘴角，一脸娇憨的的小模样，炫耀似的，“你那天亲我了。”
“嗯，你喜欢？”晁弈深抱紧她，揽到自己面前。
“喜欢啊。”
“那跟我在一起吧，和我试试。”晁弈深将目光凑近，再凑近，柔声似蛊惑，“好不好，暖暖？”
“……暖暖？”顾暖被叫的有点暖。
“暖暖，所有的不合适……”晁弈深妥协，“我来解决，好不好。”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几天的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的那么理智，就好比他禁不住她撒娇的小模样，也同样舍不得看她不开心的样子。
对于顾暖，他愿意妥协。
他心里明白的透彻，如果因为自己过多的考虑，顾暖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他会后悔死的。所以——
既然连暖暖自己都发话，说喜欢喝醉了以后的他，那……
他不介意摘掉那张温和面具，毕竟——
那只是为了吸引她罢了。
只是没想到，顾暖原来……
更喜欢喝醉了的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