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踩着的,是一根足有五米粗细的树枝,其上生着鲜嫩的绿芽,向远处观望,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粗细不等的树枝,那树枝粗的有数百米宽阔,就是极细的,也有四五米宽阔,粗枝生细枝,细枝又生更细的枝,彼此纵横交错,便成了一条条可供行走的路。又见路旁有些木质的房舍建筑,这些房舍皆不用泥石砖瓦,枝干为柱,密叶为顶,就似是自然从这树上生长出的一般。
“这里好漂亮,就像是梦里一般。”薇薇安蹦蹦跳跳,时而碰碰那鲜嫩的枝叶,时而看看那被绿叶所遮蔽的天空,不直觉间就来到了这路的最边缘。
我唯恐薇薇安一时贪玩掉了下去,连快步上前欲把她止住,却见她站在那边缘处俯视远眺,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心中顿时生出些许不忍。于是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绿影重重叠叠,目光继续下沉,便见绿意尽连到一处,再也见不得它物,如俯视着一座原始森林。
“你看这里像什么?”薇薇安突然问道。
“森林?”我想了想答道。
薇薇安噗嗤一声的笑了,“这里本来就是森林,你怎么会说像森林?”
我愣了愣,认真想了一想,似乎的确是这样,谁规定独木不能成林?这菩提树便是独木成林。
“那你觉得这里像什么?”我想了想向薇薇安问道。
“一片海洋。”薇薇安答道。
“怎么会像一片海洋?”我顿时不解。
忽的一阵东风吹了过来,绿叶便随着那风,由东向西的浮动起来。
“看,那是海浪。”薇薇安连指着下方百米之外的绿叶说道。
我定睛望去,果见碧波汹涌,真如海浪一般。
“小时候我住的地方,就有那么一片海洋,闲暇的时候,父亲总会抱着我坐在海岸的礁石上去听海浪的声音。”薇薇安微笑着,微微张起手臂,似是想记起当年的那个拥抱。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触动的心事,所谓相由心生,便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我便默默在她身旁坐在,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薇薇安见我坐下,便笑了笑,伸出小手来将我的大手扣住,顺势便将小脑袋倒在我的肩膀上。
柔软的发丝随风飘动轻浮着我的脸颊,那触感有些微痒,也有些暖意。我一阵恍惚,竟分不清是我在安慰她,还是她在安抚我了。
就在这时,胡奥先生与木七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
“现在可不是闲下来看风景的时候。”胡奥先生说道。
薇薇安笑了笑,一脸满足的拉着我站了起来。
木七则是小心叮嘱道:“诸位在这路上行走还需谨慎些,此处离地面少说也有数百米高,以各位的身手虽不至于受什么重伤,但若是想从树洞内再走过来,诸位又没有枯木令牌护身,免不了就要和树洞内的诸多异兽动手。”
我想了想问道:“为何一定从那树洞内过来?直接从树洞外向上爬树,岂不更简单些?”这个问题我一直就想问了,甚至我还想,直接乘坐青羽追风鹤到那菩提树的顶端,取出那风火元素本源也是简单。
木七听了不由苦笑摇头,刚欲解释便听胡奥先生抢先道:“你这小子,怎净问些傻问题丢我颜面。”
“如何傻了?”我不忿道。
胡奥先生哼了声道:“这菩提树外,明显有诸多神秘力量禁锢,我用了三成力的风刃,也才堪堪打下一枚菩提果子,你如何能从外面爬上来?更何况那时你也用剑意打了不少菩提果下来,你就不曾察觉这点?”
我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挠头说道:“打下那些菩提果确实挺费力的,你不提这茬,我倒忘了。”
胡奥先生哼了声便不再理我,薇薇安却只在一旁偷笑。
可叶七却不敢笑,只是认真解释道:“老先生所言不假,这菩提树有上下界之分,树下便是下界,树上便是上界,界与界之间自有神力间隔,的确是攀爬不得的。”说完叶七便继续中规中矩的领路,相比与初识时,无疑安分了许多。
沿着那树枝路继续登高,沿途又换了七八跟粗细各不相同的树枝,最终到达这菩提树极粗的一根主干之上,主干之巨,足有千米不止,算是最为宽阔,无疑是最适合搭建房舍之地。
只是令人惊奇的是,此地偏偏少见有什么房舍,一眼望去,空空旷旷,唯有视线尽头,有着一处庄园
走近了去看,也未见什么特别之处,一样是粗枝为柱,绿叶为顶,倒给人一种简洁朴素的感觉,只是相比与普通的房舍无疑高大宽广了许多。
庄园的正门前,硕果累累,尽是些猩红的菩提果,却比那日在树下见的要大了两三倍不止,又见门框两侧竖着一副对联,
上联:灯下攻书,心扉出日。
下联:风中踏雪,脚印生春。
胡奥先生看了不由赞叹了一声说道:“想来这家的主人,也是求学苦修的上进之人。”
木七连道:“老先生所言极是,我家先生一生醉心与修炼,这是人尽皆知的。”木七说完便轻轻扣响木门,微微等了三五十息,便见一位脑袋上绑着两个揪揪的小男童开门。
“小虫儿,快去禀告尚进大人,有贵客来访。”木七连对男童道。
那被唤做小虫儿的男童揉了揉眼道:“木七大哥,你又不是不知,这时辰正是尚进大人晨练的时辰,一向不接待外客的。”
木七连皱眉说道:“你只管去便是,就说都是些难得一见的世外高人,大人肯定会见。”
那小虫儿“哦”了一声,便要禀告去了。
“且慢。”胡奥先生突然制止道。
那小虫儿连止住了步,便听胡奥先生继续道:“你家大人晨练要到几时?”
“还要一个时辰才好。”小虫儿答道。
“勤学苦修之人最是昔时,若因招待我等而怠慢了修行,实在罪过。一个时辰之后,你再去通禀吧,我们就在这门外等着。”胡奥先生道。
我不由惊奇的看了一眼胡奥先生,却见他神色如常,实在想不通他这样孤傲的人为何今天会这般礼数。
叶七对胡奥先生并不熟悉,只以为他本就是礼数周到之人,于是只略表歉意,便陪着众人等在门外。
薇薇安则是好奇的看向那小童儿说道:“小虫儿?你的名字好特别哦。”
那小童听了薇薇安如此叫他,顿时气的蹦了三尺多高叫道:“什么小虫儿,我叫尚冲!”
“可刚才有人叫你小虫儿啊”薇薇安说道。
一旁的叶七听了便笑着解释道:“他确实叫尚冲,是我家大人收养的义子,因他懒惰异常,我家大人便常叫他做小懒虫,久而久之,又觉得这叫法实在有些不中听,便把‘懒’字去了,唤做小虫儿。”
薇薇安听了不由掩嘴偷笑,那小虫儿只气的把头歪到一边,久久不再愿意说话
顿时场面一片安静,成年的人们自视矜持,自然不会胡乱说话乱了礼数。
可微微安不同,无人说话便觉得有些尴尬难熬,又因为方才那般取笑小童,只当他是生气,便连说道:“小虫儿这名字好听。”
却不见那小虫儿有什么反应,薇薇安定睛仔细看去,这次发现那小虫儿低垂着脑袋,双眼微闭,竟开始打起呼噜来。
众人看了也都崩不住脸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只叹这小虫儿,果真不负小懒虫之名。
一个时辰,转眼便过,一直关注着时辰的叶七连把那小虫摇醒,打发他快些去通禀尚进大人。
那小虫儿这才从梦中惊醒,又似对惊醒他美梦的众人有些不满,只见他便揉着眼睛,嘴中碎碎叨叨一阵嘀咕,便垂头向内院去了。
不消片刻,便见一道身影急匆匆小跑着过来。
只见那人身穿腥袍宽袖服,其上绣着生机盎然翠绿菩提树。腰间配着一根赤红绣着金蟒的腰带,额头上犹有汗珠,脸上带着歉意。
又向下细看,却见他脚上踏的一双黑金相间的靴子却是穿反了的。似是因为着急出门,只胡乱蹬上就跑了来。
那人一路跑来便连拱手道:“让诸位久等,尚进实在失礼。”
胡奥先生听了便连笑着摆手道:“修行要紧,不妨事不妨事。”
“还请到寒舍一叙。”尚进笑道,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奥先生也不客气,踏步走进了去,与那尚进并肩向门内走去。
只见庭院深深,道路却修得笔直,各个房舍齐整排落,极为对称,显得有规有矩,又简洁利落。
胡奥先生与尚进二人甚是投机,仿若多年未见的好兄弟,只是初见便说笑个不停。
渐行至园落中段尚进便突然说道:“诸位远路而来,想来也极是困乏了,也该好好歇息。”说着又看向木七说道:“小七,你带贵客去西院寻一处上等宾房,让贵客们休息去吧,我与胡奥先生一见如故,便要多谈一会才好。”
木七领了命,便要带我与薇薇安离开。
我不由皱了皱眉,不知这尚进为何把人都支开独留胡奥先生一人。
只听胡奥先生道:“你们便先歇息便是,我稍后便去寻你们。”
我微微点头,便领着薇薇安随着木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