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曦特地给苏新月放了半天假。
自打苏新月来到游泳馆,对工作相对生疏的她所付出的努力远要比旁人多上许多。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苏新月嘴上不说,但她看得出来,小姑娘累坏了。所以她寻了个理由,放了苏新月半天假,希望她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然而对于苏新月而言,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假,她却并不想只是浪费在‘歇息’上。
拿着刚发的工资,她想先去附近的商场给妈买件羽绒服,然后再去找妈,母女俩时隔一个月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就在大概三四天前,谭叔叔找到了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谭叔叔有联络,也告诉了谭叔叔自己在游泳馆打工的事。
谭叔叔来看她,想要塞钱给她,还说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她不应该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赚钱’这种事情上。
她婉拒了谭叔叔的好意,并且再三地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在游泳馆工作而耽搁学习,这才让谭叔叔收回了那一千块钱。
除了这件事,谭叔叔还说了妈的近况——妈不肯用她从爸那儿拿到的钱开饺子馆,现在虽已找到工作,却是在一个大型商场里做保洁。
当时,听到保洁两个字,她的心莫名的刺痛一下。
不过妈那个倔脾气,她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她绝不会用‘卖女儿’的钱给自己开什么饺子馆!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
“哎呀,有人被撞了。”
这时,正在等红绿灯过马路的苏新月听了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等她看过去时,一个估计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已经瘫倒在地,而撞倒了他的摩托车却趁乱扬长而去。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开始有人用嘴‘讨伐’起那个肇事逃逸的摩托车骑手。
有人却持不同的意见:“也怪这老头,等红绿灯的功夫打什么盹?被撞了也是活该。”
“你能不能留点口德?”
“我怎么了?我又没说错?要不是他站在大道上,那摩托车也撞不着他。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你这个小伙子真是嘴刁,你家里没有老人吗?”
眼见他们你一言我一眼的争执,嘴上功夫了得,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帮助那个无助的老人家,苏新月暗暗在心里叹息一声。
老生常谈了。又是那个最经典的‘扶不扶’问题。万一上前去被老头当成了肇事者惹一身腥怎么办?毕竟很多时候,爱心未必能发挥出它本该有的正能量,反倒会结出一颗颗邪恶的果实。
这个黑白不分的世道,想想还真令人忍不住叹息!
“诶,姑娘,你可别去。”
这边,新月刚抬起脚,就被一个中年妇女拽住:“万一那老头赖上你怎么办?”
人家也是一片好意,所以新月感激地扯了下嘴角,说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好吧,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更不是白莲花。这一刻,她只是想到了自己。能够重活一回,她始终认为自己欠了老天爷一条命。谁知道呢?或许就是为了让她还上这条命,才刚刚好让她目睹了这一场面吧?
“老人家,没事吧?”
方才还一动不动的老头许是恢复了意识,在新月的叫唤下身子动了动。
新月见状,不由得暗松了口气,搀着老头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来。
“水……水……”老头嘴里一直念叨着‘水’想是渴了,偏偏新月没有随身带水的习惯。
有了。这里离游泳馆不算远,不如先去那儿找点水给老爷爷喝。
“这是……哪儿?”被苏新月搀着走的老头在快到游泳馆的时候忽然站住不肯再往前走了。
“哦,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小鱼儿游泳馆。”
“小鱼……”谁知老头听见‘小鱼儿’这三个字突然表情一变,扭头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您不是渴了吗?我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那儿有水。”新月赶紧追上老头的步伐,急声说道。
老头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新月这时注意到老头一直用左手扶着腰,走动时步伐缓慢凌乱,她微微皱起眉头,赶紧问了句:“您是不是伤着哪儿了?”
老头估计也是挺不下去了,呼呼喘着气,艰难说道:“我好像……扭到腰了。”
新月好人做到底,送了老头去医院。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轻微扭伤’
虽说是轻微扭伤,换成复原能力强的年轻人也就罢了,老头毕竟年岁摆在那儿,康复起来怕也没那么容易。
几个小时过去,新月终于体会到:好人,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最起码,得有钱才行。
当她把工资里的一千一百块钱都用在了垫付老人一系列检查包括后期开药的费用之后,看着信封里仅剩下的孤零零的一百块,她忍不住苦笑起来。
没办法,老头给了‘监护人’的手机号码,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自己又是身无分文。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强忍腰痛,而推迟治疗?
扶着因为腰痛而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头走出医院,新月正寻思着要不要‘送佛送上西’干脆把他送回家时,咕噜噜的一串尴尬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新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咕噜噜
在确定声音并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时,她看向身边的老头,对方却只是尴尬地冲她讪讪一笑。
天都快黑了,难怪……
这么想着,新月指了指开在医院旁边的一家面馆,说:“我们过去吃碗面吧。”
老头自是求之不得。
到了面馆,新月点了两碗牛肉面。
吃面时,被老头狼吞虎咽的吃相吓到,新月心生恻隐,把碗里的几块牛肉通通夹给了他。本来,牛肉面里的牛肉是她最爱吃的。
不知为何,坐在对面的老头让她下意识想去照顾。也许是为了弥补童年时的遗憾吧?
在她出生前,姥姥姥爷和奶奶都已经过世了。唯一还在世的爷爷却有着典型的重男轻女观念。
她记得很清楚,在她小时候去爷爷家拜年时,大伯家的哥哥可以得到一百块的压岁钱。到了她这里,却只有两张五块的钞票。
所以,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从未得到过隔代长辈的疼爱。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吃过饭,老头用纸巾擦了擦有些油的嘴唇。
新月注意到,方才吃饭时哪怕囫囵吞枣一般,老人的动作也并不显得十分狼狈。相反,给人一种很有素质的感觉。
“我叫苏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