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国三十七年。
四月的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傍晚还是冷风瑟瑟,大片的阴云压在半空之上,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沉闷。
这里距离京城不足半日路程,一辆破旧的马车匆匆驶过原本就不平坦的羊肠小道。车轮辘辘的声音夹杂着陈旧的木头晃动吱呀的声响,似乎马上要经不起这颠簸就此散架了。
打着补丁的粗布车帘被风吹起,隐约能看到车内两个女子轮廓。
突然老马一阵嘶鸣,从林子里面跳出五六个黑衣男子,手持兵刃率先杀了车夫,切断了缰绳。
老马受惊跑远,摇摇欲坠的马车被拖行一段距离,终究敌不过这剧烈的晃动,从窄道滚下山崖去。
车上小姐模样的姑娘摔出马车,撞到了斜坡的石头上。她身边那不足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便踉踉跄跄的跑到她身边来。
“小姐,小姐!”
“夫人有命,不留活口!”
待为首的男人交代之后,便举着手中的刀刃,朝着寒风中无助的少女走来。
顷刻之间,电闪雷鸣,四周密林的风也大了起来。
陆婉言突然睁开眼睛,眸子冷的骇人。余光所及,便见到三五个手中持刀的黑衣人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手起刀落。
这一刀,原本应该刺入她的心脏,陆婉言却反映迅速,一个闪身让对方扑了一个空。
此时她略显踉跄的站起来,拖着让她十分不适应的素色长裙,灵活的擒拿扼住了拿刀男人的手腕,狠狠的一掰。
她是学医的,知道如何将人分筋错骨,却不见得要废多大力气。
那男人一声惨叫,手中的刀刃便落入了陆婉言手中。
这家伙……还真的很沉。
一切发生太过突然,任婉言来不及多想,一刀朝着身边男人的脖颈动脉劈了过去,又快又狠,一招致命。
这里是……
那黑衣男人应声倒下,陆婉言却发现周遭的场景有些不对劲儿了,原本身上的伤也都不在了。
“给我上!”
眼见陆婉言杀了一个人,那一群黑衣男再不淡定,一齐举刀冲了上来。
此时,陆婉言的眸子里面只有冷漠,还有杀意。
她以退为进,双手拿刀,攻入了那剩余五人的中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砍断了面前男人的脚,旁边男人的胳膊,又快又狠,比起江湖上冷血的杀手无异了。
对,她陆婉言曾经就算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众人都来不及惊讶,片刻之后,五个男人一齐倒下。
此处血腥味蔓延开来,陆婉言半蹲下来,感觉自己的小腿有点软了。
该死的……
“小姐……”
她身边的小姑娘显然受惊,脸色煞白。
这是哪儿?她为何会在这里?自己现在不是应该在暗夜组织的地牢里面吗?她应该死了,再任务失败之后,被最信任的伙伴补了一枪。
真是该死……
陆婉言低头,死前的一切就像是电影一样回放,而且是穿插充斥着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她陆婉言的,中医世家传人,暗夜组织高层杀手。
另外一个便是这原主的姑娘的。
再看身边那小姑娘哭哭啼啼,任婉言整理清楚了思路,这才冷眼看去:“翠儿,哭什么哭,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这原主可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快走几步都跟不上的身体,她也叫婉言,是当朝大将军陆镇远的大女儿,然是一个不受宠的大女儿就对了,从小受尽欺凌,被父亲继室丢到乡下,一去就是七八年。
此次听闻二妹要与她未来的夫婿订婚,这才不顾身体,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雇了一辆破马车回来。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放心,我既然以你的身份活下来,你受的委屈,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陆婉言垂下头,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她刚刚醒来,不太适应原主这娇弱的身子,也是需要时间理清楚原主的记忆。
任婉言找了一处小河边洗了个脸,稍微休息了片刻。
“小姐,您刚才……”
要是以前,这婉言小姐可是踩死一只虫子都不敢。方才真的把翠儿吓傻了,她若不是从小跟婉言小姐到大,一定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翠儿这小路危险恐防有诈,这里距离京城并不远,一会儿我们改走官道。”
她从容的下命令,至少大路上面,来往官宦商人不少,若是遇上好心的,也免得她们走路去京城,若是遇不上这官道上面,这嫡母身边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您……您真的是我家小姐!”
“若不然呢!”
陆婉言没有扭扭捏捏,干脆的转过头来。这夕阳之下,陆婉言的眉眼是没错的,翠儿从小跟着陆婉言长大,自然不会看错。
“小姐……您刚才……杀人了。您听翠儿一言,就算是您和二殿下青梅竹马又如何,如今是孙姨娘当家,这二小姐的姑母便是二殿下的生母孙贵妃,咱们这贸然回去啊,恐怕……”
陆婉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这一身的一群:“这未婚夫婿并不重要,二殿下与我二妹狼狈为奸多时,我又不傻。她陆青青嫁给谁都好,但是拿我的嫁妆出嫁,绝对没有可能!”
渣男,陆婉言自然没有兴趣。原主的记忆告诉自己,这陆青青从小便漂亮,是京城第一才女,原主充其量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翠儿连忙跟上,还没走多远的距离,便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
官道与窄道的路口,此时聚了一群人,皆是一身戎装。前面马上的士兵高举着两面大旗,血红的底布,五爪金龙盘踞,黑色的“战”字尤为醒目。
不远处停着一辆高贵的马车,深色的帷帐,此时已经马上行到她们身前了。
陆婉言依稀看得出,是皇家的人,正在翻找自己记忆,马车停下来,前排的士兵压着十来个被捆绑着的黑衣男人,手起刀落之间,血溅七尺。
“王爷,已经处理了。”
耳边,男人干练的声音响起。
可能是这场面太过血腥,翠儿一时适应不来,尽管捂着口鼻却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险些昏厥了过去。
“何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