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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晚成 二十九章

许小绿大老远地过来,沈漫怎么说也要请出一两天的假期来陪她才说得过去的,大清早的章娟就打了电话过来,“小漫你要休几天啊?”

沈漫心想店里忙,就道:“两天吧。”

电话那头传来章娟叹气的声音,沈漫一阵紧张,该不会请不了假吧,毕竟最近真的太忙了,实在不行休一天也好,等许小绿和有发熟悉了彼此后她就可以回去上班不当那颗电灯泡了。

过了会儿,章娟才说:“好吧,要不是看你长得可爱,我一定打死你!”

沈漫松了口气,笑着回道:“虽然我知道这话是假的,但怎么听了就这么高兴呢?就为你这句话我心甘情愿被你打。”

“哈哈哈......”章娟大笑挂了电话。

沈漫收起手机,许小绿已经醒了,眯着眼睛嘟囔:“漫漫你刚刚打电话的样子好狗腿哦。”

沈漫一口浊气从胸腔舒出来,两手一摊,“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我是个打工仔呢?你不多睡会儿?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新牙刷......”

许小绿看着翻箱倒柜的沈漫陷入沉思,半晌,才小声地问:“漫漫,阿姨说的工作那事......”

“打住!”沈漫不假思索道:“我可干不了你们那工作,你别听我妈胡说,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才故意那么说的。”

许小绿松了口气,她自知自己在单位上说不上话,如果沈漫真要托她找工作的话,她会很为难,为此她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听了沈漫的话之后顿感身心轻松自在,同时舟车劳顿又没睡好的身体开始犯困,沈漫见她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你要不要再睡会儿?今天出去玩吗?你跟有发有什么安排?”

许小绿困极,眼皮都撑不起来,听到这话却还是忍不住害羞,“你真讨厌!谁跟他有安排啊?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沈漫道:“好好好,你再睡会儿吧,我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许小绿没想到沈漫会就此住了嘴,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自在,想了半天,原本困乏的身体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她干脆坐了起来,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遇到一见钟情的那个人了,只经过昨晚的相处,她对有发好感大发,少女儿炸裂的她自然是喜欢跟自己的闺蜜分享爱情带来的甜蜜的,可是沈漫随口问了一下就没再问了,她想找她抒发下内心的情感都不行,所以才不自在嘛!

许小绿不知道沈漫因为叶灵和沈辉的事烦心不已,三头两天就要做一次调停,沈漫已经厌恶做那个和事老。如果再来一对她绝对会少活十年,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沈漫对他们两个的事并不上心,反正看他们自己发展吧,能交往下去自然是缘分非浅,如果不合适,那也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许小绿的想法却不同,昨天晚上有发走后还发了很多信息给她,他们聊到凌晨三点才睡的,相谈甚欢。

她敢肯定有发是喜欢她的,既然如此,他应该会求沈漫多跟她聊聊他的,他们是表姐弟不是吗?而她又是沈漫的同学,但是沈漫却只字不谈,难道是在怪她没给她介绍工作的事?难道刚刚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沈漫晕乎乎地下楼给有发发信息,吹了一夜的空调,喉咙干干的,四肢酸软无力,感觉是感冒开始的症状,下楼先冲了两包小柴胡,沈妈妈看到了,斥道:“是不是感冒了?吃点饭再吃药!”

“嗯,我知道,先冲好,待会儿没那么烫。”

沈妈妈望了一眼楼梯口,问:“你同学醒了没有?喊她下来吃饭。”

“待会儿吧,还在睡。”

沈妈妈煮了一锅粥,还有些配菜,加上昨晚剩下的夜宵,满当当地摆了一整桌,看起来很丰盛,沈漫盛了半碗粥,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沈妈妈一看,“吃这么点你喂猫呢?再吃一碗,不吃饭怎么能跟病魔打架?”

沈漫苦笑,妈妈还当她是小孩子呢,小时候他们兄妹三人生病的时候不吃饭她就会说“不吃饭怎么跟病魔打架”,好怀念的日子,转眼他们都长这么大了,而妈妈也老了,一头青丝变成齐耳银霜,她还记得小时候跟妈妈玩扑克牌,姐姐坐在旁边帮妈妈编了条大粗辫子,妈妈的头发是又黑又粗的啊,它是怎么成了今天这个模样的呢?

她知道妈妈是从爸爸去世时突然变老的,她见证了她从失魂落魄的女人变成一个伟大坚强的母亲,把个中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

那年在老家,一向身体健康的爸爸突然被查出肝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健硕的男人变成瘦骨嶙峋的老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尤其是妈妈,天天以泪洗脸。

爸爸去世的那天是她最先发现的,那天也是这么炎热的天气,爸爸从早上开始喊痛,打了三针止痛针都没止住,一直到了下午,沈漫在自己房间里做习题,第二年她就要参加高考,写着写着突然好像少了什么,脑袋空白了片刻,突然恍悟,炎热安静的空气里少了爸爸疼痛的呻 吟声!

沈漫屏着呼吸往爸爸房间里走,未装修的房子红砖裸露在外面,门框是用水泥铸成的,沈漫手扶着门框,阴凉的感觉从手心传来,她恐惧到了极点,缓缓地把头伸进去看了一眼,立马退出,但里面的场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看到房间里光线阴暗,她爸爸平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瞪着,右手朝上举着,手指成扭曲的鹰爪状,整间房间充满了屎尿的臭味……她的爸爸走得很痛苦,临死前痛到失禁。

在她心里面爸爸一直是一个硬汉的形象,她曾见过他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一刀砍在手腕上,伤口足有十几厘米长又很深都没有见他感一声疼,淡定地拿纸币粘上止住血,回家后撒了几包阿咖酚散就完事,最后却走得这么没有尊严。

她大喊妈妈。

妈妈在楼顶晒稻谷,听到喊声跑了下来,看到沈漫,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颤抖着嗓音:“怎么了?”

沈漫道:“爸爸,爸爸,好像没气儿了……”

“骗鬼!”妈妈一脸不可置信,“刚刚还听到他在喊……”她突然说不下去,沈漫知道她也发现到房间里没有爸爸的喊声了。

她看到妈妈飞快地从楼梯上下来,跑进爸爸的房间,背对着沈漫,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叫了两声爸爸的名字,然后把他的手拉直,又摸了两下他的眼睛,回过身,对沈漫说:“打电话叫你哥你姐回来,说你爸爸没了。”

沈漫六神无主地退出来,身后响起妈妈悲痛的哭声,哭声里有太多的无助和绝望,沈漫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哭了起来,眼泪灌满了眼眶,顺着双颊留进手掌心,然后流进嘴巴,食道,直达心脏,是一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她打电话的时候手一直发抖,按了好几次都是空号,

妈妈拿着条毛巾嚎嚎大哭,失心疯似的围着房子转圈,沈漫害怕,害怕妈妈会这样疯掉,现在才明白,当时失去挚爱的妈妈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只是无意识地走,要把心头的悲痛全哭出来,带着一种一了百了的决裂。

一个人的美好,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会全部爆发出来,像电影院里的放映灯似的,仿佛是那个人在最后一刻用尽全身的气力在大家脑海里留下挥之不去的映象,她想了很多,她后悔,爸爸去世的前一年冬天,她从学校回家,特地在县城买了双毛拖给妈妈,在房间帮妈妈试脚的时候,爸爸在门外走过,只是轻轻地往里看了一眼,她突然感到愧疚,爸爸也是人,也会冷。

高一,爸爸陪她到学校报到,他们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小卖部买生活用品,一共花了九十六块钱,他问都买了什么,她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都是生活用品”,想起来都恨不能抽自己的嘴巴!

初三,她的自行车锁坏了,爸爸叫她搭一下同村女孩的车别把自行车骑到学校去,她非不听,还大大咧咧地把车停在以往停车的街边,果然被盗,他被气得喝水呛到,几天后还是给她买了一台新自行车,两百多块钱,已经是他干苦力三天的工资。

……

还是小时候可爱一点,至少不会让他生气。

父亲死后,沈漫变了很多,变得阴暗,狡猾,多疑,缺乏安全感,最大的改变还是她对爱情的态度,变得非常主动大胆,只要喜欢就去追求,她渴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她不想再一个人承受失去至亲的滋味。

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那样只要一回想爸爸的死就会捂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的日子,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可以让她无所顾忌地痛哭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