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争吵声传入耳膜，打破了原本寂静无声的医院，安然自是知晓来人，刚刚过来之前，母亲的专治大夫已经给她打了招呼，母亲病情发作，不小心抓伤了患有轻微抑郁症的女孩，而这个女孩是警察局局长的千金。

局长太太陈夫人是个厉害的主儿，尽管母亲是有病不能拿她怎么样，可也少不了被刁难，要是没办法平息下来，恐怕会牵连一大堆人，就连母亲也可能会被转移到其他医院。

安然咽下呼之欲出的泪水，咬咬牙，转身往门口走去，正好就撞上叫嚣不停的女人，浓妆艳抹，微微发福的身材，一身华衣锦服，雍容华贵，吹胡子瞪眼的望向安然。

“哎哟，你就是那个疯女人的女儿吧？”女人挂话里带刺，插着腰，毫不遮掩神色中的鄙夷。

安然垂着头，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抱歉，陈太太。”

“啪！”

一声脆响，一个重重的耳光便出其不意的甩了过来，安然躲闪不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她头一歪，原本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花来。

“说句抱歉就想推脱责任？我女儿的脸都被你那个疯娘给毁了！弄成那副鬼样子，她今后还嫁不嫁人了？”

安然咬着牙，脸上火烧般的疼痛，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能说，毕竟是自己这边理亏，无论如何都得忍气吞声，安然清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挨了一巴掌能平息这场事故，那也未尝不可。

安然手心渗出一层汗，低着头，一声不吭，任凭妇人再难听的污言秽语，她也是沉默的忍受着，点头哈腰，失去了所有的棱角。

骂骂咧咧了半响，估计妇人也骂得累了，最后决定私了，如果私了不行的话会起诉。

她的女儿受了伤，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倘若安然也任着性子，逞一时之快，到后来事情只会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下去，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又怎能不明白这一点？

在这座城市，她没有钞票也没有权势，更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受委屈挨耳光实在不足一提。

陈太太发泄完，瞪了安然一眼便消失在了病房外，安然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指尖抚上自己红肿的半张脸，唇齿间泛着丝丝血腥的味道。

“这事恐怕不好办，你母亲抓伤了局长女儿的脸，看来只有通过手术来治愈了，这钱当然得你们来出，另外，你母亲的发病率越来越高，如果再不用药的话恐怕很难控制，我们也已经尽力了，你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费用了，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真不知道……”

安然咬紧牙关，泪水模糊了双眼，却被生生忍住，不让它掉落下来，握住医生的手感激涕零，“阮大夫，多谢你了，我会尽早集齐医药费，这些天，有劳您照顾妈妈了。”

医生摇摇头，同情的看了安然一眼，就转身出了病房，直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安然低着头，泪水百转千回，终于抑制不住的零落腮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为钱所困的日子像梦魇般将她纠缠，她逃不开，也不能逃，即便再累再苦，唯有独自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