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迦!”宁浥尘飞身而上,欲从他手中夺回锦弦儿与李华年的魂魄。
元迦微微侧身便避开了,他无意多与她纠缠,化为一道光掠走。
他看似并不想诚心避开宁浥尘,她奋力去追,刚好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元迦似乎想带她去某个地方。
宁浥尘往下界看去,那景致十分熟悉,是她来过的。她记起来了,这里是安定县,李华年与思弦的家乡。
白光一闪,元迦出现在那破落的院中。再陈旧衰败的环境,也玷污不了他冰魂雪魄般的风华。
宁浥尘随后现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瘦削的思弦躲在床上,紧紧地环抱着双膝,愣愣地缩成一团。眼泪鼻涕已流得混乱,双目又红又肿,口中不断喃喃:“华年哥哥……”
宁浥尘不解道:“你带我来这儿是何意?”
“这男子每一世皆是善人,福泽深厚。这也是他辜负两个女子的那一世,许下的承诺。他放弃了修成散仙的机会,向天神发愿,愿受十世轮回转世凡人之苦,替那女子赎罪。今日功德圆满,我来兑现他的愿望。”
元迦意念一动,李华年从一块空间中掉落出来,出现在这院内。
元迦放出锦弦儿的魂魄,将她揉成一缕白光,注入了思弦的天灵中:“双生同脉,本是一根所生。她所缺的,你便补上吧。自此,便完整了。”
宁浥尘明白了,元迦将锦弦儿的魂魄化成了锦小思所缺的那一魂,二人融合,从此共生。
思弦沐浴在柔和的白光中,眉目间渐渐多了分睿气。
她擦干净自己的脸,正遇上踏进门的李华年。
他站在门框内,剑眉星目,风骨笔直,仿佛一幅画。
她莞尔一笑:“华年,是我,思弦。”
李华年见她神情姿态皆与往日不一样了,而切切实实还是从前的人,不禁大喜,上前牢牢与她相拥。
三个人的结局,竟是成为这样一对眷属。宁浥尘见状,心中那丝感伤竟不见了。元迦毁了她想要的,本应该生气,愤怒,可此时她心中倒十分平静。作为一个魔,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她故作怒态:“元迦仙尊这是什么意思?我差点搭上性命忙活了这些时日,你却来捡漏?果然如魔君所说,你的做派,越来越低。”
“他的话,你这样放在心上。”他一如寻常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以后,你打算一直依靠着他?他是……”
宁浥尘打断了他:“我只知道在我快魂飞魄散的时候,是他不顾一切地救我。我不管他是万人敬仰的王,还是万恶不赦的魔,亦或只是个普通人,有那样一份心,便足够叫我信任了。”
“你还是这般感情用事,太过执着。切莫因着要报复我,丢了自己的心。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好自为之。”元迦澄澈的眸子中倒映着完美伪装的宁浥尘,如同劝诫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他化为千万粒洁白的冰雪粒子,散去了天道。
什么是自己的心?在人道时,一心不过只想与他一起。如今,报复他,才是她费尽心思要做的。即便做一个魔,即便被世人唾弃,也在所不惜。
宁浥尘回到女人汤的时候,宙洪荒竟也在。他一贯事务繁忙,也是她去他的紫华殿多一些,并不常过来。
他坐在主座上,漠然,阴沉,似是已等待多时。
宁浥尘猜想,他必然知道元迦来过这里,她也随元迦出去了。于公于私,都是他不太乐意见到的。
她上前行礼,跪在地上:“君主。”
“此行可顺?”他的声音也淡淡的,似是一潭极深的水,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则暗流汹涌。
宁浥尘脑中千回百转,亦不急不缓地回着:“此行并不顺利。相反,我不仅没有得到那个男子的魂魄,还折进去一名女子。实属我办事不利,请君主降罪。”
宙洪荒发出一声短笑,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确实是办事不利。其他那些个少师,父师,会怎样在我耳边絮叨?上次的事已引起他们不满,这一次,只怕又会被揪住不放。”
他必然是怒了。怒的大约不是她给他惹麻烦,听他话中所指,都是介意她跟元迦屡次接触。
宁浥尘把头更往下低,显得愈发微下:“我能有如今,都是君主垂怜。既然为魔,与天道便是死敌。元迦屡次三番坏我好事,伤我性命,我对他极是憎恨。来日君主一统六道,将大败天道众人为阶下囚,我的仇便能得抱。我是一心一意追随您的,请您明鉴。请您看在我找到女娲石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宙洪荒愤而拍断了手边的案几,在他一掌之下化为了齑粉:“不过是几个臣子在耳边啰嗦几句,岂能左右我?我铁了心要护着你,谁敢说不,我绝不轻饶!可你对我从来都是这幅分得那么远的模样,永远把我看成你的君上。这连亘千万里的魔道,还纳不下一个你?你不必拼了所有,非要为我做什么。”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宙洪荒从来只把她当成心头至宝,而宁浥尘总是不愿接受他这样的深情。她提醒道:“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一时间,他黯然无语。
良久,他换了平静的语调,将宁浥尘扶起,与她相对而立:“记着,莫要对那帮人提起你得到女娲石一事,这只能愈发激起他们对你的憎恶。还有,帮我获取更多灵魂力量修炼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能获取到上古神物女娲石的全部碎片,就能获得不死不灭的能力。有了女娲石,我在六道之内便再无敌手,杀元迦,统一六道只在覆手之间。”
靠近了,又嗅到宙洪荒身上似有若无的冷彻梅香。她抬头望着他,认真道:“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你吗?”
她眼中碎光乍明乍灭,有犹豫,有害怕,有期待,太过复杂。
眼前她显得这样迷茫,宙洪荒不愿逼她,他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将她横抱而起,穿过珠帘,轻轻放在摇椅内:“我说过,要等你毫无保留地把全部交给我。你累了,好好休息,其他什么事都有我。”
走之前,宙洪荒微微侧头:“阿浥,你太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