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当时卢员外买那副画花了二十两,这样一算,也没赔太少。
许小仙将这些人打发走了之后,就叫静宜公主进来。将铺子门严严实实地关好,两人往后院去。
其实这些人这样闹一闹,对他们而言反而是好事。申豹那边如果派人调查,看到的肯定是这些人过来闹事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想到他的店铺里面藏着一个人呢?
“卢员外,这些钱你拿着,尽快离开应天吧!”许小仙给卢员外拿了三十两银子。
如果卢员外能够省着点花,就过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三十两银子够生活好几年了。
卢员外却还在关心他的家产。但此时已经明白多了,不再责怪许小仙,已经知道许小仙是在帮他了、而且是很用心地帮他。
“小仙,我的家产呢?你不是说帮我保住家产吗?为什么还要让我跑路?是没保住吗?”
许小仙知道,无论怎么和卢员外说,这个结果他都是不能接受的,都要有一番狂风暴雨式地作妖。
所以,他索性直接说道:“卢员外,真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最终皇上的意思是,他只能饶你不死,至于你的家产,尽数查抄。其实皇上的这个处置,也已经非常轻非常开恩了。要知道,你私造了那么多神兽来供奉,很有谋逆的嫌疑。皇上当然要抄了你的家,以确保你不能谋逆成功啊!”
“抄家……抄家……”卢员外好像傻了一样,怔怔地重复了几遍。
忽然,他猛地拽住了许小仙的手,道:“小仙,不会的!皇上那么有钱,他抄我的家干什么?天下都是他的,他还在乎我家那千八百两银子吗?你是逗我的吧?”
“我知道了!”卢员外忽然惊喜起来,自言自语道:“你是因为之前我要把你沉河的事情,一直记恨于我吧?所以你才故意吓唬我!一定是这样的!”
“不是我说你啊许小仙,你也太小心眼了!我当时又不是真的想要杀掉你,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至于这么记仇吧?过了啊,过了……”
许小仙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就只能让他这么发泄一会儿了。
但是卢员外不是傻子,发泄归发泄,他应该知道,他说的这些,也就只是他的自我安慰而已。而真实情况,就是皇上要抄他的家。
“小仙,你陪我回家看看吧?你都被放出来了,就说明没事了,我娘子应该回家了!我得去看我娘子……快……”
当晚申豹带着一队锦衣卫秘密进入他的家,恰好他和娘子正是一番云雨过后,娘子忽然起了赏月的兴致之时。他虽然非常疲累,但娘子有此想法,他也就只能穿上衣服去陪伴娘子。
但是两人刚推开房门,就见一个家仆踉踉跄跄地跑来,说,“老爷不好了,锦衣卫来了,说老爷私自藏有谋逆的画,要抓老爷去牢里!”
他当时虽然吓得不轻,但是反应也够及时,立刻让娘子从后门逃跑,先去娘家躲几天。
想起娘子,他不禁更难受了……
原本他老丈人就不待见他,公堂一事之后,娘子以死相逼,总算让老丈人勉强同意了他们成婚。可现在,他不仅没有达到老丈人要求的真才实学,竟然还成了逃犯!
只怕他的老丈人杀掉他的心都有了啊!
卢员外非常着急地拽许小仙,但想小仙就是不跟他一起走。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力气大得好像一头牛一样,让人拽不动。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许小仙力气大,而是他此时太过慌乱,力气太小了。
“你快一点啊许小仙!不然我就见不到娘子最后一面了……我得去和娘子道别,我得留一些钱给娘子,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以后可怎么活啊!”
卢员外说这,眼圈都红了。
许小仙知道卢员外和刘家小姐情深义重,这两人能够排除万难走到今天,着实令人佩服。如今卢员外要被赶出应天府,出了这样的事,刘家老相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跟着他了。
而且卢员外对刘家小姐一片真心,自然也不愿让刘家小姐陪自己去受苦。所以,他想要见刘家小姐最后一面,也是情有可原。
“他们去抄家,没有闹出大动静,就说明刘家小姐一定不在”,许小仙道:“不然以她的烈性子,怎样也不能由着这些人去抄没你的家产,一定会和他们拼命。若你娘子受伤了,事情一定闹大,应天府里必定人尽皆知。现在妲己还没传,就说明你家娘子还好好的。”
“不管她现在是否有危险,我都要见她一面啊”,卢员外着急道:“我必须见她一面,把这些钱留给她!不然她后半生可就没有着落了!”
许小仙道:“刘老相公对自己的女儿这样疼爱,一定会保护好他。不会让她离开娘家。这样,我们从后门出去,偷偷去刘老相公家里求见。他看在你对他女儿一片痴心的份儿上,一定会让你见的。最不济,我们直接让静宜公主出面,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他,他不敢违抗皇家的命令。”
卢员外听了,连连点头,道:“其实我老丈人人还是很不错的,他绝对不会不让我见娘子!小仙,我们快去吧!”
卢员外说着,拽起许小仙就往外走。
许小仙知道他心急,在此情况下,再嘱咐他什么他也是听不下去的,不如就由着他吧。
一行三人从神仙杂货铺后门偷偷溜出,往刘老相公家里去。
如同许小仙所料,自从那些人闹事之后,他这边反而安全了。一路上他很警惕地环伺四周,都没有看到有人跟过来。
在此情况下,他们顺利到达刘家,并且让卢员外和刘小姐多说一会儿话的机会还是有的。
一路弯弯绕绕地到刘家后院,卢员外轻轻敲响了房门。
刘老相公是读书人,生活自然不奢靡。且囊中银钱不多,所居之处自然只是一个小院子罢了。院子里,连个使唤的人也没有,就是设许小仙一样的普通百姓之家,只不过相比于小商小贩的许小仙,刘老相公的家底反稍微丰厚那么一些罢了。
很快,院内便有了人应。
随着一声“谁呀”,只见,从屋内绕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卢员外心心念念的娘子!
“娘子……是我……”即便两人已经互相见到了,卢员外还是小声说道。
许小仙道:“别在这儿站着了,演什么苦情戏码?走吧,快点进去说话,免得暴露行踪。”
刘小姐忙过来给卢员外开了门,拽着卢员外进去。
一行人进了刘家,只见刘老相公正在收拾东西。其中有几件衣物,一些不太贵重的金银细软。
“岳父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卢员外对刘老相公非常恭敬。
“哼……”刘老相公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刘小姐关上了房门,小声道:“你个呆子,还问什么?咱爹当然是在给咱们收拾行装了!”
“收拾行装?”卢员外不解:“娘子,你要去哪儿?”
刘小姐,不对,应该是“卢夫人”。
卢夫人道:“你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的,告示已经下来了。爹已经知道了你被逐出应天府的事,你我虽说没有办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喜事,但咱们也是在你家祠堂里拜过你列祖列宗的、也是给我爹爹敬过茶的、也是喝过合卺酒的,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被逐出应天,我自然是跟着的。”
卢员外听了这话,那一双眼眶更红了。道:“娘子,是我自己一时糊涂犯下的错事,不应该连累你。你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也没离开过应天府,如何能跟我遭这样的罪?皇上只逐出了我,并未处置你,所以你就不要跟我去遭罪了,还是留在家里吧。”
“你要休妻?”刘小姐问。
“自然不是!”卢员外道:“我此生非你不娶,怎能休妻?我只是不想让你和我一起受苦。”
刘小姐道:“你被逐出应天府,如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那么我们两个人还怎么做夫妻?好啊你,原来你是动着这个心思!真是可惜了,我爹爹担心我们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给我们这样收拾!我爹还说,你从小娇生惯养,对衣料自然有高要求,家里最贵重的衣料都给你做衣服了!你还不领情!”
“什……什么?”卢员外有点蒙。
娘子的意思是说,他老丈人是支持他们两个一起离开应天府的?
这不可能啊!
此时他可是被皇上问罪,这情况,要比他和娘子私奔还严重,他老丈人是怎么忽然转性格的?
“不是吧?岳父不可能接受你跟我一起走吧?”卢员外不相信地问答道。
话音落下,就听得刘老相公了冷哼了一声,随即把整理好的包裹扔给卢员外,沉闷着声音道:“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
卢员外忙拿起来检查了一遍,只见,里面放的银票、好衣料等物,只怕是他岳父毕生的积蓄了!
“不不不……”卢员外连连推辞,道:“我自己孑身一人走就行了,岳父千万不要给我准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