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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北煌刀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北煌剑宗。

后山有桃树,独一棵。

树下有个灰衣老丈,满身尽是尘土,已不知坐在这里已有几载春秋。

“来了。”

老丈坐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身子站起,折了枝桃花,丢进风中。

剑宗外,一少年挎剑而来,衣衫破碎,浑身尽是伤痕。

少年跌跌撞撞的向上爬去,这高万仞的阶梯成了催命符,怕是走不完,少年的命就没了。

少年不停,托着残破的身子坚毅上前。

“李相心之名,必将响彻天下…”

他嘴里呢喃不清的话语随风飘落,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

日升日落,少年爬了三天。

饥肠辘辘,寒风凌冽。

山门弟子发现了他,于心不忍,丢了些吃食,吊住了命。

眼看着,阶梯就要走完,李相心一神情恍惚,眼前似有桃花飘落……

“桃花三千丈,你,能摘几朵?”

迷糊间有人问话,李相心咬牙答道:“一朵,便够了。”

他看到,眼前老丈笑了,他也笑了。

眼前一黑,李相心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

……

北煌再往北,不知名。

城中,行人窸窣,街上连叫卖的人儿都不曾见到一个。

半夜里,月儿高挂,清冷的霞光铺满大地。

一绿袍儿半躺在城头,一支横笛别在腰间,压的月光儿都抬不起头,身前三丈遍布幽气,寒霜遍布。

身后一中年男子身着大氅,慢步而上,与绿袍儿身前三尺停留。

“离开吧,风雪城,留不了你。”

绿袍儿展颜一笑,横笛握在手中,轻轻吹动。

一曲,肝肠断。

“知道这曲子么?”

绿袍儿转过身,一双寒眸带秋水,期冀的望着男人,在她的注视下,男人负过手,转身下了城头。

绿袍儿低着头,转而望向天际。

“这曲子,叫相思。”

良久,横笛不见了,绿袍儿也不见了。

空荡荡的城楼上显得更加幽静。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那男人又走了上来,手里抓着支玉笛,竟是与方才那女子吹奏的是同一支。

“我知道。”

……

……

北煌关外有座山,琅琊。

琅琊山刀途通玄,百年前,谧风真人一刀入世,明月出关山。

可去了这谧风真人之后,这琅琊便没了名声。

而此时,却有双十少年扛刀出山。

山林间有处溪流,缓缓淌过,少年人眉眼间尽是疲惫,他已走了很长的路,不时的咳上两声,似乎身体并不很好。

“混蛋的老鬼。”

少年叫许来客,十岁那年不知道遭了什么罪,给山上的老鬼看中,非要拉着他上山,家里的穷小子值不了几个钱,在那老鬼丢下一锭明晃晃的银子后,家里的父母别提多开心了,就差留下老鬼吃顿饭暖暖身子了。

后来才知道,那老鬼是这琅琊山上的山大王,手里提着一柄修罗悍刀,山里的老虎见了都躲着走。

许来客当时觉得上了山也不错,起码不愁吃喝,还能学来一身本事,也不至于给人家欺负。

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这老鬼上了山便丢给他一根扁担,每日里跑五里多的山路去挑水,还非得挑满五大缸,不然,便饿着肚子数星星去吧。

除了挑水,他倒也不是没有事做,便是拿着那老鬼为他量身订做的的一根大铁棒挥舞,啥时候动不了了,便歇息一会继续挑水。可气的是,五大缸水,一夜之间便没了,他疑惑非常。

直到有一日他亲眼看到那老鬼将水都倒下了山。

许来客哪能忍,拿着铁棒就冲了上去,结果么,倒水的活计也落在了他身上。

就这样,他度过了惨烈的十年。

喜的是,一身痨病许久未曾复发。

悲的是,他的遭遇比痨病还要惨。

而这次,他那老鬼师父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将那柄从不离身的大刀丢给了他,说什么天下大乱,你应该出去走走。

许来客一想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就想拒绝,可是难得有机会离开,便咬着牙应了下来。

捧了口水,洗尽尘埃,好一个少年郎!

生的俊俏风流,若不是身子太过瘦弱,也称得上风流浪子了。

“这地界,应是要出山了,好哇,老鬼,等老子学来一身本事,非得打得你屁滚尿流!”

可怜这娃娃,还不知道他那老鬼师父便是谧风真人亲传弟子,在江湖上有断魂刀之称的老怪呢。

……

……

大乾国都城。

城高八丈,其上一束发儿站立,身旁站着个老头,白又长的胡须垂到胸前,却又整洁无比。

站在这都城之上,一眼便能将这上乾城看个遍,此时正值子时,城中早无灯火,幽寂一片,偶有家犬吠声,也是隐入街巷。

老的是大乾国供奉,李丘北。

李丘北此人修上乘道法,明悟真心,能未卜先知。

他生于何时已无从查起,只不过,这大乾国的皇帝换了又换,可这供奉却一直都是他。

李丘北紫袍加身,手里抓着拂尘,笑呵呵的,很是和蔼。

他,在百年前亦是天下高手中有名之辈,这可是算上那些隐世的老怪物说的。

天英榜,容不下他。

可不止为何,三十年前,李丘北与上乾城散功,自损阳寿三百年。

那一日,天下震惊。

他变为了老头,再不是当年威震武林的玉面公子。

没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少的是穆筱,大乾国八皇子。

天生命格不全,李丘北断言, 他活不过十七。却又把他时刻带在身边,传授一身道法,却又不传武功。也不许他学。

“筱儿,你看那星,是什么?”

“紫薇。”

李丘北呵呵笑了,“你再看,紫薇极东。”

穆筱闻言看去,一颗星辰孤零零的守在东方。

“那是什么?”

李丘北轻抚胡须,“妖。”

“谁?”

“云。”

“有何用?”

“紫薇起,去他不能。”

“摘了他呢?”

李丘北转身下城,一横剑急飞而过,安稳停在小皇子身边。

“悟道十年,筱儿,敢去争命?”

“不会剑。”

“学。”

李丘北的声音飘荡而来,其人,已不见踪影。

穆筱在城头坐了一宿,想了一宿。

“段伯可在?”

话音一落,身旁闪出一道人影,神华内敛,天人!

“云,在何方?”

身后人不答,少时,一老迈声音传来,“三皇天,云水城。”

“劳烦段伯。”

小皇子走了,李丘北上了楼,望向远方。

“三十年已过,老朽,撑不了。且看你,争命去吧。”

一语间,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