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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凰 第一卷 草原风烟 第11章 长生老

苏玉将雪莲的药力充分吸收后,从地上坐起身子,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内元雄浑了不少。她将双刀拿在手中翻舞,刀刃上弥漫起了一阵清凉的寒光。

她右脚在雪峰上划出一个右阴阳鱼,左脚划出一个左阴阳鱼。片刻后,双鱼汇合,扩展成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太极圆。她在圆中快速移动,双脚宛如裹了一层灵光,身形如电,似风般快捷。

她在圆中吃力的奔行着,随着她奔行的加快,太极圆的直径也在慢慢的增加着,从五米倒六米,六米到七米,最后一直接近到九米才缓缓停了下来。

这太极流光步,是苏玉从多木浩的遗物中发现的,发动起来能在脚下形成一个太极圆,人在圆内宛如有流光加持一般,身形似电,快捷迅速。此前她一直在捉摸这门身法,但都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没想到,今夜倒是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

这时候,拓跋朗也从地上坐了起来。忽然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脚踏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前方走过来了一个长须飘飘的老人,他身上穿着一件粗麻布袍子,身形佝偻,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深深地脚印。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苏玉面前,对着她笑了一下。苏玉却是拽着拓跋朗,向后退了一步,她面色凝重的看向老者走过的路,那雪地上脚印之间的距离,竟然全都一模一样。

“可惜啊!可惜。”老者盯着苏玉看了半天,忽然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苏玉也看向老者。

“可惜你命不久矣。”

苏玉后退了一步:“先生此话,有些不甚礼貌。”

但老者却没有管苏玉,反而是看向了拓跋朗。

拓跋朗挺了挺胸,老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老头想走的时候,拓跋朗却是忽然开口:“喂,我说老头子,你盯着我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帅啊!”

老者淡淡的回首:“的确是挺帅的,假如没了这具伪装的皮囊,那就更帅了,”

拓跋朗闻言大笑了起来:“哈哈,我就说,这青青草原,大爷的帅是无人不知的。”

“但,你也要死。”

“死?”拓跋朗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爷在梦中,的确是梦到自己死过几次,不过最后又都被自己给帅活了。”

苏玉以手抚额。

“今年这雪莲倒是开的绚烂,看来我当年辛苦种花,还是值得的。”老者不再看他们,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漫山青白的雪莲。

“唉!老丈你不仗义啊,吹牛都不带上我,这片雪莲明明就是我和你当初一起种的。”拓跋朗忽然出口,苏玉却是制止了他:“请问老丈,你为何会说我们会死亡。”

老者摇了摇头,不答话。

“我去。”拓跋朗忽然大叫了起来:“老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出门没带药啊!”

然而老者却在他们周围忽然消失不见了,雪地上只剩下了一排脚印,等老者的身影再出现时,苏玉与拓跋朗都想去拉住他,手都已经触到了老者的衣角,但却是怎么样抓不住他。

两个人只好看着他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忽然,老者的身影到了半空;他凌虚而立,凭空而行,腰背佝偻着,周身似乎有时光在打转,岁月在流转,他在空中忽的大笑了起来:“伐木声声,铃铛丁丁,江南玉人几度来,北境边塞安龙何在?浊酒一杯笑谈中,不胜滔滔万古愁,一场未央雪中尘,苦了多少人!”

歌声古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就在歌声将尽的那一刻,老者的身影在半空中突然消失,就像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他留下的脚印的地方,竟然全都变成了一朵朵青碧的雪莲,就连半空中呆的地方也都开得满是。

“这人神经病吧!”

看到这人神神颠颠的,拓跋郎终于忍不住了。

太阳缓缓升起,将浓重的乌黑云烧成了一片滚烫的红,苏玉和拓跋朗在山上行了一宿后,终于到了山腰。

“不知为何,我这几天总是在做同一个梦。”苏玉看了一眼东方的滚滚红滔,对着拓跋朗道。

?“什么梦?”

“我梦见我在一处庭院中休息,这时候地面上却忽然钻出了两条龙。”忽然,苏玉脸色有些凝重的停了下来,轻轻走向,她铺在雪地上的骆驼绒。

?她将骆驼绒翻起,精细的骆驼绒上有凌乱的痕迹,还有一丝血迹,苏玉与拓跋朗对视了一眼:“这儿有人来过。”

?拓跋朗像是发现了些什么,拉着她进入了一旁的针叶林中。苏玉刚进去,就在里面发现了不少血迹,甚至还有脏器的碎片。

在林子中间,躺着一个中年道士,他脸色苍白,穿着夕阳照花服,一个个绿色的小人,钻进他的口腔,然后不断的扯出一根根肠子和脏器,放在雪地里清洗。

“这个人?”苏玉感觉这个中年人好生眼熟,很像之前那个七彩发人,但拓跋朗却率先的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混蛋道士,你赶紧把你骗走三爷的钱还我。”几蓬草丛被拓跋朗猜得粉碎,他一脸愤怒的盯着躺在地上的中年人。

中年道士被拓跋朗一叫,睁开了眼睛,然而他伤口内的小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赶紧向山林中逃离。

“你,英雄是何方人士?”

“什么,你竟然不认识我?”拓跋朗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跳了起来。

中年道士委屈的看了一眼拓跋朗:“公子说笑了,人一生中见过的人何其之多,大部分都是一面之缘,怎会人人相识?”

拓跋朗顿时大叫了起来;“你少给我扯,你几天前不是还说,我骨骼惊奇,英俊潇洒,才气冲天吗?”

“是,是你。”中年人终于想是想起了些什么:“你,老刘?你怎么会到昆仑雪山来,你家肉铺不靠你打理了?”

拓跋朗笑了一下,但还没笑完,一下子又苦了起来:“你妹的老刘,这都是什么东西?”

“你再好好想想,那日。”拓跋朗眼中涌现出无数美好:“你对我说,我英俊潇洒,才气冲天,龙庭虎行,既有绝代豪侠气概,又有翩翩书生浊公子的委婉。”

中年道士,难得的红了一下脸;“那个,少侠,不好意思,江山如此多娇,我见谁都是这么说的。”

“你……你”拓跋朗将手抬起,你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话来,紧接着,他猛地扑上去,掐住中年人的脖子;“说,我的钱呢?”

“少侠饶命,不久前,我身受重伤,所以……所以少侠是好人啊!”

拓跋朗看了了苏玉一眼,嘿嘿笑了一下:“我自然是好人,钱我也不要了,老先生你赶紧疗伤,我为你护法。”

中年道士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下一刻,他真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那些被跑的小草人竟然又蹦蹦跳跳的从林中跳了出来,慢慢的爬向他胸口。

拓跋朗见那些草人钻入道士伤口中,嘿嘿一笑,右拳紧握,身上泛起一阵淡淡的光。

?下一刻,他忽的跑到离他最近的一棵树,重重的砸了上去。发出咚咚的声响,一会儿又朝着地面出击,在地上砸的都是小坑。

?那些小草人,又一次受到了惊吓,以更快的速度,逃向山林。

“我……草……”中年道士吐了一口血,指着拓跋朗:“你在干嘛?”

“我。”拓跋朗摸摸头腼腆的笑了起来:“我在帮你护法啊!你怎么不把小草人唤出来疗伤,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打扰到他们。”

中年道士又吐出一口黑血:“你刚才惊吓了他们两次,早就把他们的魂魄惊飞了,我一天只能召唤两次草灵。看来这一下,我是真的要死了。”

他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身子急速颤抖,口中喷出大量的黑血。

?“唉。”中年道士长叹了一声,忽然,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从胸口掏出了一块古朴而神秘的龟甲。他将龟甲在空中虚掷了三下,龟壳中竟然自动吐出了三枚铜钱,呈一字排列,指向远处。

“可,可以带我过去吗?”中年道士开口,将目光看向苏玉,略一犹豫后,又从怀中拿出一本银色的册子,递给了拓跋朗说道:“我送你一场缘分。”

拓跋朗不由分说的将银册收下。

苏玉犹豫了下,但还是让拓跋朗背起中年道士,自己在面前带起了路:“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呵呵。那真是巧了,你也让我好生熟悉。”

苏玉顺着中年道士指的方向,到了一处俊秀的山岭,此刻正是早上,天际的红云正在翻涌,露出一轮半藏半露的朝阳。

中年道士从拓跋朗背上下身,盘膝坐在了一块青石板上。他身上渐渐浮起白色的光,红日下,一缕缕血红色的光线朝他交织而来,他的脸色开始慢慢红润了起来。

同时,他口中再次发出稀奇古怪的音节,山岭上出现了一个个戴着帽子的小草人,草人钻入他伤口,不断地扯拉着他的五脏。

忽的,天地一暗,竟然出现了打雷的声音。照样下出现了一大团浓黑色的乌云,忽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乌云慢慢上移,挪到红日上,天地一片蒙浊。

中年道士身上的红色光芒渐渐消退,一缕缕血线从他的眼,耳,口,鼻,舌,中钻出,小草人更是直接死在他身上,风一刮,化作草叶,被吹得四散飘飞。

中年道士浑身是血,他的头发变得花白了起来,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人大声地哭了起来:“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我千辛万苦回到家,竟然也要死吗?”

随着他哭声的越大,头发变得更白,脸颊开始变长,一瞬间气质,样貌大变。

苏玉盯着他的七彩发,拉着拓跋朗向后退了一步,拓跋朗面色凝重的看向苏玉,示意苏玉看向对方脖子。

在对方脖颈上挂着一个,金色的佛坠,拓跋朗也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金佛。

“这是。”

拓跋朗点了点头:“那个黑衣人拿走我们东西时,顺手牵走的那一古佛链。”

“你是说。”苏玉猛地看向拓跋朗,眉头紧皱,这个人到底是谁?险些要了她的命的七彩发男子,奇怪的算命道士,神秘的蒙面黑衣人,这三者,有太多相似之处。

还未等苏玉猜测多久,男子忽然的开了口:“江湖上都称呼我为长生老。”

“长生老?”苏玉与拓跋朗惊呼一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长生老乃是江湖中盛传的人物,其人性格诡异,形容多变,实力高强,精通算术。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容。但最令人吃惊的却是关于长生老的年龄,他出名于四百年前,但最近几十年却仍然还有他的踪影显现,有人称他为半仙级别的人物。

七彩发男子没有在意苏玉二人的举动,而是疲倦的看向了东方漆黑的天际:“我就是那个拿你们东西的蒙面人,同样的,我也是那个算命道士。几天前,我被仇家重伤,急需要宝贵药草吊名,只好出此下策,筹集钱财。我活不过多长时间了,能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相遇,这也是你我的缘分,我可以为你们算一算前程。”

“算,算命。”拓跋朗干咳了好几声,一脸怀疑。

长生老也不动怒,而是淡淡的道:“拓跋朗生于周地,后被俘入青青草原,自小父母双亡,由瞎眼义父抚养长大。”

拓跋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长生老却又道:“你在想让我传授你神功秘诀可对?”

拓跋朗点了点头,长生老又接着说道:“你的梦想是驰骋天下?一代君王?你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拓跋朗沉吟了好久,没有说话,气氛微微有点沉闷,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出口道:“先生,我想问下关于我们两个的命运。”

长生老凝重的看了一眼拓跋朗:“你的命运自然是极好的。”

“那她呢?”拓跋朗又急忙指了苏玉一下。

长生老又拿出龟甲,向龟甲上吐了一口红灿灿的血,龟甲吐出了三个古币,他将古币拿到手中,仔细抚摸:“命运也很好,一生锦华。”

拓跋朗与苏玉对视了一眼,都各自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们想起那个在雪山顶遇上的神秘老人。

那个人说他们俩不得好死。

这样想着,苏玉一步上前:“前辈,这些天来我总是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长生老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你可是能从鬼荒迷雾中出来的人,是什么梦?”

“我连着做了三次同样的梦。苏玉仔细的回想道:”我梦见我坐在大厅内,身上忽然出现了两条龙。

苏玉缓缓道:“这两条龙不断地将我抛起,又将我放下,把我浑身摔得血肉淋淋。这时候忽然又冲出一个七彩发的老妪,她身后也跟着四五个彪形大汉,将她也摔得血肉淋淋,这时候那个老婆婆忽然带着我飞了起来,将我带到了一个泛着泡沫,幽蓝幽蓝,有着龙影的湖泊里。”

“那个老婆婆对我说,这里有我最想要的东西,就在她要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湖泊又在那里时,我却忽然醒了过来,并且三次都是在同一个时刻。”

?苏玉紧紧盯着长生老的龟甲,上面古朴地纹痕,让她产生了期待。

“这是个不一样的梦。”长生老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潮红:“你必须要到那个有龙影的湖泊里,而至于其他的,我现在的状态……”

长生老没有再说下去。

三人坐坐谈谈,不知觉间,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长生老对苏玉的梦境琢磨了一夜,但还是没有什么确切的结果。

这时,从昆仑山上飞出了无数细小的虫子,虫子升在空中,形成一个彩色带子,在金黄色阳光下飞舞。

长生老忽然站起,指了指阳光下的七彩带子道:“这是昨天在夕阳下煅烧的蜉蝣,特别的漂亮。但是因为昨天的煅烧,它们的身体中残留了太多火毒,晚上它们就会死,你们觉得他们幸福吗?”

“幸福个屁啊!”拓跋朗忽然道:“只能活个一天,怎样幸福?”

长生老看着远处飞翔的蜉蝣,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也许吧!”

“苏玉,你们走吧,这次下山为我带一些药,说不定我还能支撑几天,你再次回来,我会为你解惑。”

苏玉点了点头,向长生老鞠了一个躬,然后下了山岭。

细碎的金色阳光下,细小的蜉蝣还在太阳下飞啊飞。

长生老站在青石前,看着逐渐远去的蜉蝣,身躯变得更加佝偻。

有风吹过,风中似乎有泪的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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