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出咖啡厅的他不知道,他要回去找蓝心,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身体和大脑好像分了家,明明要去找蓝心问清楚,脚步却迈进了一旁的酒吧。
鱼龙混杂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光怪陆离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尽情地扭动腰肢,热情地挥洒青春。
那嘈杂的声响,那混沌的气味,真的让人无法忍受。
贺言喻以往来这种地方,都是非包厢不进的,今天却坐在吧台上,一杯杯酒端上来,他一一仰脖灌进去。
以前听人说过,借酒浇愁会忘了一切烦恼,能够陪失意人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老婆已经娶到手,他不是失意人,可他烦啊,燥啊,一股浊气堵在胸腔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真tmd难受!
一瓶威士忌已经下肚了,头脑怎么还这么清醒!
是那些人夸大其词,还是自己酒量见长?
目光直直地盯着琥珀色的液体,端起来又送进肚中,“啪”地一声,酒杯重重磕在吧台上,上好的水晶杯没有一丝裂纹。
不错,这杯子应该是欧洲进口的,不是假货啊。
贺言喻拿起杯子迎着光仔细打量,透明的杯子晃了他的眼,迫使他眨了下眼睛。
酒真是个好东西,虽然没有解决他的烦恼,至少他现在不痛苦了。
五颜六色的镭射灯晃得人影憧憧,看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清酒瓶里还有多少酒。
呆呆地看着酒保,响指一打,“倒酒!”
每天来买醉的人很多,酒保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他的穿着应该是有钱人,不会赖账的。
虽然他已经喝多了,但酒吧没有客人要酒不给上的道理。
既然他要,那就继续上好了,酒保转身又拿出一瓶轩尼诗,给他倒了一杯。
酒吧的光线是迷离的,他的目光也是迷离的,可他的脑子是清醒的,他很明白自己是爱蓝心的,第一次见面时的怦然心动,直到现在还清晰如昨日。
而蓝心,那个满嘴谎言的小女人,也是爱自己的,他不是傻瓜,很确定这一点。
越喝脑子越清醒,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有一次,他们情动的时候,蓝心躺在他身下,在他即将进入的时候,问他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骗了她,会不会选择原谅?
他是怎么回答的?噢,当时的他只想快点纾解欲-望,根本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一个劲儿地点头说不管她做错了什么,都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他苦笑了起来,原来那个时候蓝心已经挖坑给他跳了,而他还傻傻地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还有那恋爱守则,原本以为是玩笑,可现在看来,那就是她为自己东窗事发提前做好的准备啊。
自己最痛恨欺骗,也最信守承诺,这让他想质问她,都张不开口!
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做,才能把这一切翻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一把?
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独自在吧台买醉,早就吸引了一大票出来找寻一夜情女人的注意,但都被沈陌伶赶跑了。
贺言喻虽然神色未变,但沈陌伶的心一直在他身上,所以能看出他在强撑着。
此刻的他心乱如麻,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不会再像以往那样防备她。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她的成功率会很大。
她爱他,已经爱到失去自我的地步,不在乎他是不是已经和沈陌佳结婚了,也不在乎他不爱自己。
他们的婚姻已经亮起红灯,只要她稍微有点动作,马上就会解体,只要沈陌佳离开他,她有信心让他爱上自己!
贺言喻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那是蓝心,他的新婚妻子打来的,本来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已经在公寓的浴缸里装备好绚烂的玫瑰花瓣,上好的牛排也准备好,漂亮的烛台也摆放在餐桌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新婚夫妻回去,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谁知,却让他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不爱他,怎么可能?
他贺言喻还是非常非常有魅力的,他能肯定蓝心也是非常非常爱他的,可她的爱里掺杂着欺骗啊,欺骗!
贺言喻醉了,脑子也不再清醒了,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喃喃低语,“老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呢?我都说原谅你了,你为什么不说啊?”
“你是爱我的,爱我的,你这个讨厌的小女人,就喜欢和人对着干,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你这个坏东西,坏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沉,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沈陌佳心里的恐惧在扩大,她一遍一遍地拨打贺言喻的电话,就是没人接听。打给韩振东,得知公司里没有人,那他去了哪里?
刚刚成为夫妻,他就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婆家,虽然贺家人对自己很好,可她还是希望身边能有他陪伴啊。
他一声不响地出去了,安阿姨怕自己难堪,不停地找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他都没有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今天办吗?
她婉拒了婆婆的盛情款待,一个人回了公寓,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他们的新婚夜,贺言喻不管做什么,都应该知道她会在家里等他吧?
领完证就跑路,她会帮他找理由,公司发生了非他不可的紧急事,他赶去处理是应该的,作为他的妻子,应该体谅才是。
可新婚夜要是让她一个人度过,那她这个新娘是不是太悲催了?等他回来,要他好看!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说一声?公司里没有人,他最好的兄弟也没看见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不会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吉祥的事儿都能成,怎么会出事呢?
可这心里的不安是怎么回事儿?
不行,她要去找找他,再这么等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韩振东是他四弟,知道他平时爱去的地方,可一个公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新婚夜独守空房,会被笑话吧?
还是不要去问他了。
已经调出的号码退了回去,又找出孙泽宇的号码,直接拨打过去,“大哥,我是蓝心,有点事麻烦你……”
孙泽宇年纪轻轻就是局长,头脑就不会简单,一听贺言喻不打招呼就不见了,直觉就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应该就是蓝心的身份。
贺言喻不是轻率的人,一声不吭走了,一定是出了无法说出口的大事。
孙泽宇沉思一下,仔细询问他失踪前发生的事,听说是接了一个电话才走的,心里已经确定是怎么回事儿了。
而沈陌佳听了他的分析,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黑压压的,看不见任何出路。
她想坦白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虽然自己一开始是欺骗了他,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她十八岁就不叫沈陌佳了,身份证,户口本上的名字都是蓝心,她没有欺骗他啊?
虽然孙泽宇提点过她,让她尽快把实话说出来,但她不是羞于启齿吗?
父母长辈之间的感情纠葛,是她们家的家丑,还是不要外扬的好。安阿姨和贺叔叔是爸爸妈妈的好朋友,家里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既然没有嫌弃她,那她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家的丑事说出来?
她也不想一直瞒着他的,总想着等等再说,谁知道贺言喻会这么快和自己领证,而自己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自己的身份,以及将来两家会面,怎样介绍,都是问题!
虽然她不承认,但实际上她还是沈家大小姐,身为沈家长女,结婚不可能不让沈家人出席。
即使贺家理解,不嫌弃他们家乱七八糟的关系,但婚礼上出现两个沈太太,妈妈还是那种不被承认的身份,会很难堪的。
这些都是不好解决的问题,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办呢,贺言喻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得,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只剩下最难的那个了。
沈陌佳知道贺言喻为什么不见了,心里的不安倒是消失了。
她能想象得到贺言喻知道真相时气愤的样子,也理解他的愤怒,如果自己得知被最爱的人欺骗,也会不好受的。
可她还是有一点点不满,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话可以开诚布公地讲出来,她一定会实话实说请求他原谅的。
这么消失算怎么回事儿?
如果逃避真的能解决问题,她会和他一起消失,就这么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好难过呀。
言喻生气了,那张帅帅的脸会不会变得铁青啊?会不会后牙槽咬得呲呲作响啊?
男人心里烦闷大多会飙车,言喻是军人出身,应该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打架?更不会了,除非跑去健身房找陪练对打,他是有分寸有理智的人,出格的事情绝不会做的。
喝酒?那是不成熟男人做的事情,言喻不是贪杯之人,应该不会做那么无能的事情,这点,她很肯定。
可她的这种肯定,没多长时间就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