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肖鹿鹿忽然道，“谁是你姐姐？”
她的神情似笑非笑，眸光清透，语气平淡，似乎看穿了什么，又像是单纯而无所谓的发问。
萧弄月瞬间心生警惕，“姐姐……虽然你带着面纱，月儿也可以认出你就是月儿的姐姐，丞相府唯一的大小姐！”
这贱*想干嘛？看出她的阴谋了？想跑？
以为戴个面纱就能躲过去？不承认？
自欺欺人！天真！
萧弄月心底鄙夷地发笑，面上却不断哀泣，一口咬定，“姐姐你……”
可是——
“妹妹，如果有人奴大欺主、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肖鹿鹿又问，悠悠然然，不急不躁。
又被打断，萧弄月面上划过怒意，恨恨地咬了咬牙，仍是柔柔弱弱地吐出两字，“杖毙。”
肖鹿鹿转头看向张三，命令道，“没听见二小姐的吩咐吗？还不把他们拖下去！”
张三慌忙领命，手忙脚乱地跑进府里找人。
俩名侍卫顿时面色煞白，连忙跪下大喊饶命。
额头磕在青砖上，咚咚作响。
萧弄月看得愣了半晌，听到侍卫们求饶才反应过来发生过什么。
脸上的喜色几乎压抑不住，又见到围观的人群，当下眼眸一眨，水波荡漾，楚楚可怜地柔声道，“姐姐……”
肖鹿鹿在一旁看她变脸变得无比精彩，心里乐呵得不行，又见她小嘴一撅，立刻就知道她想放什么屁。
便主动与她深情相握，感动道，“妹妹，姐姐知道你的好意，但杖毙也太过残忍了，不如改为三十大板吧？你觉得呢？”
萧弄月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这句话……是她要说的！
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如果在府内，她必然反对！萧鹿鹿想救，她就偏不让！
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
她想了想，一脸悲悯地道，“姐姐，他们是无意中冒犯你的，不如免了惩罚吧！”
人群中顿时响起几声赞叹，萧弄月眸中闪过得意。
肖鹿鹿满脸不可思议，“妹妹，他们与你是什么关系，你竟然宁愿放纵两个下人，也不愿意为姐姐讨个公道？”
啧啧……传说中的伪白莲呀！
肖鹿鹿一直不信，小说里的伪白莲哭一哭，掉两滴泪，就有无数人愿意相信她们、原谅她们、爱护她们。
甚至抛弃原则、抛弃智商。然后把作对的女生气得发狂。
正常人类都狗带了吗？
会装可怜了不起吗？
脑子都被僵尸吃掉了吗？
如今她自个也遇到这种事……总算是理解了那种吞了只苍蝇般，卧槽又恶心的心情！
萧弄月满脸不忍，“姐姐，他们虽然只是下人，却也是一条性命，你已经训斥了他们，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虽然你容貌不美，但也不能随意拿下人们发泄啊！”
人群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哦~~声，极其捧场，忿忿地指责起肖鹿鹿‘自卑又残暴’‘拿下人们发泄怒火’的恶劣品性。
语言刺耳又不堪入目。
萧弄月也不哭了，志得意满地等着肖鹿鹿辩解、哭泣、然后崩溃，像每一个往常，可是……
出乎意料的，肖鹿鹿面色沉静如水。
没有萧弄月意料中的愤怒或慌张，她甚至没有辩解。
她知道，这种事儿，越慌越像心虚，越解释人家越不信。如果生气那就更好了。
自个一生气，伪白莲再一哭，没错也全成了自个的错。所以她很淡定，甚至语气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妹妹，我只是依据府规惩戒他们，又没有要他们的命，你三番两次的阻挠，莫非……”肖鹿鹿暧昧地眨眼，“你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胡说！”萧弄月又气又急地抬手指向肖鹿鹿鼻尖。
肖鹿鹿语气徒然一寒，“否则！你怎么解释，在你心里，我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姐姐被下人出言不逊，妹妹却帮着下人指责姐姐，可不是连下人都不如吗？
萧弄月面色一僵，一时无法反驳。
她心里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啊！
人群也安静下来，好似一瞬间被拨开迷雾，不得不清醒了。
但他们先前不清醒吗？不，他们根本就没有去想而已。肖鹿鹿一介丑女，是不是冤枉，会不会怨恨，有没有委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只是人生无聊，见到有热闹可看，顺水推舟来嘲笑他人取乐罢了。
愚昧，又残忍。
转头，肖鹿鹿眸光一一扫过众人，那目光清凌如水，清澈又透亮，莫名的，人们目光闪躲开去，不敢直视。
“先前，我看各位言之凿凿，认为天下容貌不美的人，都是罪大恶极，活该被谩骂，被诅咒，被欺辱，不该活在世上，是吗？”
她的声音本是软糯的，低声下气时仿佛人人可欺，任人搓圆捏扁。此时冷冽地扬声，也不像质问，倒更像清冷地诉说，却……
直直戳入内心，揭开他们阴暗的思绪。
觉得她丑，就可以肆意侮辱咒骂？觉得她丑，就认为她不配做人？因为她丑，人人都可以欺辱她？诅咒她去死？甚至把她妖魔化，让她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
好笑！真好笑！
咋那么能呢！
你是天仙，生下来就不丑？还是你姥姥天仙，老了也不丑？
哇哦，厉害死了！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肖鹿鹿轻笑出声，悦耳动人。
人们却不由自主地低头，不敢与她对视，害怕在那双清透又干净的水眸里照见他们卑劣的内心。
其实他们也没觉得肖鹿鹿哪里不好，就算不好也影响不到他们，和他们无关，只是……
人云亦云。大家都这么说，如果我不骂你的话岂不是很特别？
异类会被排斥的，谁也不想被排斥啊。
而且骂你骂了这么多年，大家早就习惯了……这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还能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
其实在得知肖鹿鹿就是他们嘴里的大小姐那一刻，已经有人意识到了……
这个少女纤细又单薄，她那么瘦弱，声音那么温柔，看起来一不小心就会碎掉的样子——她不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怪物……她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他们年复一年，以嘲笑一个无辜又脆弱的女孩为乐！
多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