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万千,但时间紧迫,不容细说。你记好了:你母亲施静并没有被雷应天侮辱,她是被他们——吴长安、尉迟革命、吕安之和郑乾轮番……欺负……的。”说到后面几个字,刘宝昌的牙齿磨出声响,可见他心中之恨。他不等许攸反应,继续说:“你母亲被侮辱时已经怀孕三个月,那帮畜生……事情发生后,你母亲无法面对你父亲,她投河自尽。至于你父亲——袁柳阳,他当然不是自杀。他发现你母亲被辱的事实后,找那帮畜生理论,可怜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他们杀了他。以上这些,你曹叔基本都告诉你清楚了。”
“那你又是谁,你并不傻,为什么要装傻这么多年。”许攸问,他很激动。
“嘿嘿……”刘宝昌冷笑数声,“我是谁并不重要。那帮畜生有后台撑腰,他们只手遮天,其实当年公安已经查到部分证据,但,后来就那样不了了之。嘿嘿,他们把一切归于自杀,真是好大的能耐。邪不胜正,正义总有被伸张的一天。小许……”
刘宝昌两只眼睛射出强烈的光芒,他盯着许攸,“小许,我和你曹叔原本打算将你抚养成人后,再让你替你父母报仇雪恨。可是,后来想想,你是无辜的,上一代人的恩怨不应该强加在你身上,你有权利过属于你的平凡生活。所以,吴长安是我杀的,尉迟革命是你曹叔杀的,至于李闯和火炭村河边的那个人,则是我们合力杀之。”
刘宝昌说完这些,长长舒了口气,像把积压在心中的千斤重担终于放下,“所以,你心中不必有负罪感,你并没有杀吴长安,至于吕安之和郑乾,更不需要你动手,你应该好好过你的生活。白天我见到的那个女刑警,她对你用情很深,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和老曹……哈哈,不必你挂念。”刘宝昌轻轻笑出声来,许攸听出了笑声中的悲怆,那是英雄一去兮不复返的悲怆。
“不行,绝对不行,我父母的仇我自己报……”
“住嘴。”刘宝昌打断许攸的话,“你报仇杀人,惹上官司,无法替你父母延续香火,是为不孝;我和老曹已杀下数人,我们罪孽深重,为的就是你可以平平安安过生活,辜负我们的一片苦心是为不义。你要做一个不孝不义之人吗?”刘宝昌的声音变成低沉的嘶吼,字字泣血。
忽然间,他们感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加入,两个人几乎同时轻喊出:“谁。”
“站着别动,把手举起来,不然我开枪了。”那人手中举着枪,是武平。
许攸惊呼,“武队,你……”
“别这么叫我,许攸,你穿上这身衣服,是为守卫公平、伸张正义的,是为人民守一方平安的,你却用它来做掩饰而干起报仇雪恨、杀人越货的勾当。”武平的声音很大,他自认为是正义的代表,不需要躲躲藏藏。声音惊醒了远近院子里的狗,它们疯狂的吠起来。
对武平的出现,刘宝昌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他淡定的说:“你听懂了我用摩斯密码传递给许攸的信息,你也听见了我和他的全部对话。”
“不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投降吧,刘宝昌。”
“嘿嘿。”刘宝昌还是两声冷笑。
此时,附近的居民已被狗叫声惊醒,不少人家打开灯,准备起床巡查。
许攸内心经受着痛苦的挣扎,他是警察,怎么可以包庇罪犯。可是,在这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也是罪犯,他加入警队的初衷并不是守护地方安稳,而是查清楚曹贵生的死因并以警察的身份做掩饰替父母报仇。现在,刘宝昌突然告诉他,吴长安不是他杀的,他并不是罪犯。为了父母的仇,为了许攸平凡幸福的生活,曹贵生和刘宝昌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去以身试法,这份恩情,此生难报。
许攸给刘宝昌使眼色,让他赶紧逃,再过几十秒,人一旦多起来,远处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可能也会很快赶过来,到时想逃已经没有办法。
“许攸,把刘宝昌扣起来,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武平的话没有说完,发出一声闷哼,人栽倒在地。
另一个人从黑暗中闪现出来,是曹贵生,他手中握着木棍。他趁武平注意力全部放在刘宝昌和许攸身上的机会,朝他后脑勺用力敲下去。
武平的口鼻喷出鲜血,身体发生痉挛。
没等许攸反应过来,刘宝昌在他脖子上重击一掌。许攸晕过去。刘宝昌和曹贵生两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附近的居民来到现场时,只看见倒在地上的武平和许攸。他们议论纷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值班民警很快赶到,幸好武平和许攸都还有鼻息——赶紧送医院。
到达梓县人民医院时已过午夜12点半,值班医生做了简单处理,他判断武平颅脑出血,县医院没有相关医疗设备,于是又急忙将人往怀柔市人民医院送。
朱方、周福喜和吕青青收到消息时,人已经在送往梓县人民医院的路上。吕青青听说许攸和武平被歹徒刺伤生死不明,两眼发黑,差点没扶稳房门,幸好朱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会这样。
朱方和周福喜也想知道,经过询问值班民警和附近居民,大家给出了一个答案:不知道。
据值班民警说,他们听见疯狂的狗吠,于是立即出门巡查,到达现场时见到围观的群众;围观的群众也称是听见狗吠才爬起来看看究竟的,他们只见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凭许攸和武平的身手,两人联合起来,普通五六人很难将他们打倒。附近居民从听见狗吠到赶到现场,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许攸和武平同时被敌人打成重伤,仅判断为对方人多似乎说不过去。因为并没有谁听见打斗声,况且武平身上有枪。
所以吕青青推断:敌我双方相识,武平和许攸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对方下了手。
朱方留在派出所调查案子,周福喜和吕青青紧急赶往梓县人民医院,到达时才知道人已经被转送去市医院,两人又调头往市医院追。
县医院不敢收,看来情况非常危急。吕青青有很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许攸就要离她而去,一阵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她双手紧紧抓住前座的靠背,指甲陷了进去,泪水在眼眶中转两圈后,肆无忌惮的倾泻出来。
武平被诊断为外伤导致硬脑膜下出血,需立刻进行开颅手术,否则性命不保。值班医生将基本情况向医院领导作了简单汇报,医院马上组织医生进行手术。手术很顺利,脑内积血基本被清理完毕。因着力角度卸去部分外力,武平后脑没有受到毁灭性打击,加上他本身体质好,出血暂时未引起高烧,不过人还处于昏迷之中。关键看24小时之内的反应。
许攸诊断为普通昏迷,没有其他外伤或出血现象,问题不算严重。可是,经过治疗,他并未苏醒。
武平和许攸受伤的事情,思茅县公安局领导高度重视,孟默明作出指示:全力抢救,无论如何保住英雄的生命。这关乎警队声誉,关乎民心稳定。武平和许攸遇袭绝非偶然,一定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案件的关键线索,才被凶手进行有预谋的戕害。武平和许攸无论谁清醒过来,凶手将无处遁形。
孟默明将情况向市局作了汇报。
第二天上午,县公安局副局长屈兵、市公安局副局长伍永元先后到医院病房看望因公受伤的公安干警。他们嘱托医院领导,一定要竭尽全力,把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设备集中起来,确保英雄渡过难关。
武平妻子在早上收到丈夫受伤的通知,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看见平日里生龙活虎、高大威猛的丈夫死死的躺在病床上,除了从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数据可以感知他还活着,其他便没有半点生机。她自然是一番伤心欲绝,这里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