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也算李言先命不该绝,天时人和都站在他这一边。
唐清蒙环顾了好几次,见没人出来动手,便对着李言先朗声道:“诸位英雄都有好生之德,不忍伤你性命,你虽深受重伤,但是走到你们老巢还是不成问题的。回去后记得给你们总瓢把子带句话,就说七日之后唐门和丐帮以及诸多江湖豪杰会去准时前来拜山!”
李言先听完便站了起来,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但却始终一吭不吭,双手冲着唐清蒙一抱拳,便拖提着沉重的身子和包袱往楼下去了。
站在楼外的看官虽然看过不少打斗的场景,但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人物从眼前走过,还真不多见。他们一个个倒也机灵,李言先刚出来的时候大家全部闪开一边,而且一句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其走远后才开始议论起来。
就在李言先离开不久后,出去报官的小五子总算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身着紫色兵服、腰跨大刀的中年捕快。
“你怎么才回来?哎哟,何捕头您老来了!打架的就在楼下,不过…”
“不过什么?”那姓何的胖矮子,一边问着掌柜的一边吩咐手下人说道,“你们几个去楼上把那些打斗的人全给我抓下来,老子倒要看看在这烟城还归不归王法管!一个个还反上天了都?”
掌柜的本来想说的是“您可能带的人有些少…”但被何捕头这么一说,便不好再说出这些话了,只能恭敬地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刚才只是想说各位官爷走了这么久,会不会口渴了,要不要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哈哈哈!茶酒等我们把人抓了后再喝也不迟!”何捕头哈哈笑道。
可是事情好像并非如他预想的那样发展,眼前看到的却是那些被自己派上楼去抓人的捕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了下来。
“一个个酒囊饭袋,抓个人都不敢吗?”何捕头穿着粗气骂道。
一个捕快见状,连忙在何捕头耳边轻轻的道:“头,楼上都是扎手的点子,我们还是撤吧!”
何捕头刚刚还在掌柜的面前放了狠话,再加上小五子报案的时候说打架的只是地痞流氓,是以对手下人说的话并未放在心上,还满以为他们只会欺负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幼残,一碰到地痞流氓这样的就不敢动手了。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角色能把你们吓成这样!”何捕头一边说着一边趾高气扬的走了上去。
掌柜的和楼下那些捕快早已把脸别到一边不去看楼梯那边,因为他们知道待会何捕头下来时的脸色肯定比楼下任何一个人的都要难看。
事实也的确如此,何捕头一看到楼上坐着的几十个威风凛凛、炯炯有神的劲装汉子和摆在桌上各式各样的兵器,自己就已经开始挪不动双腿了;当他看到本城最有名的的武师“无影手”刘全只是坐在旁桌的时候,想都不想连忙掉过头往楼下走去了。
“哪来的地痞流氓?哪来的打架闹事?我看分明都是一些老实巴交遵守王法的寻常老百姓,你这是拿我们值差的捕快寻开心啊!”何捕头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不觉得有一丝突兀。
店掌柜虽然憋着一肚子气,但这官老爷他也同样惹不起,还能怎么办,打掉牙往肚里咽,从抽屉里拿出十两纹银,抿着嘴笑着把钱放进那何捕头的裤兜里。何捕头眼睛斜着瞟了瞟,似是嫌少,但看这小北楼陈旧不堪,知道店掌柜也没什么钱,便也不再继续为难他,打了个手势,就耀武扬威的离开了。
“例行公事,看什么看?不想被抓去官府挨板子,就给我闪远一点!”何捕头又拿出了自己在寻常老百姓面前“该有”的威风。
“何捕头您慢走,各位官爷慢走,下次有时间记得过来喝杯茶。”店掌柜弯着腰卑微的说道。
待到何捕头等人走远后,沮丧的叹了口气,颓唐地说道:“小五子,上面的那些‘爷’估计也吃得差不多了,你把楼下的收拾收拾再上去打扫楼上的吧!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唐清蒙等人都已从楼上走了下来。
“掌柜的不必难过,这是酒钱和损失的银两,你看够不够!”唐清蒙说完,便将三十两纹银放在柜台之上。
“够!够!够!各位爷慢走,小五子别收拾了,快送客,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客!”
店掌柜善变的悲欢代表的是最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谁都想趾高气扬的活着,但能这样活着的又有几人?
李言先紧捂着胸口艰难地走在回山的路上,他感觉自己脑中一片昏暗;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迷离和幻觉;感觉自己已经连续奔走了几天几夜;感觉自己那五脏六腑就好似在沸腾的油中煎熬一般传来撕心裂肺的阵阵绞痛…
其实他只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刚近黄昏,而天狼盟其实就在眼前。
他好像就要倒下了,他口中流出的鲜血已经浸红了他的衣裳,他的脸色也已经由金纸色变成灰白色,而这灰白色正是通往鬼门关的钟声。
但是他并没有倒下,再一次挺直了身板,因为他耳边又响起了唐清蒙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可怜你,而是因为你是一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汉子!”
这句话就是在他中掌的时候唐清蒙小声说给他听的,他听完这句话后心中满怀感激,因为唐清蒙给他的不仅仅是一条命,而是比命更值钱的尊严和气概!
“我之所以还活着,之所以一定会活着,是因为我这一身的伤和血代表的正是立足于江湖不倒的天狼盟的尊严和气概!我只有活着到那个大‘家’,天狼盟的招牌才没有砸!”这就是李言先此刻的心声,尽管他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但是那属于天狼盟的精气魂却从未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