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进行得很愉快,几乎一直到快完餐的时候夏澄都没有提及工作上的事,而是一直跟巴尔谈着久久铭的菜色和味道等等,其实对于夏澄来说,这顿饭于她而言,除了贵就是好吃,服务员们的服务倒也很到位,让她挑毛病她是挑不出什么的。
但要她真夸夸其谈其味道如何如何的不得了,或者又哪里有什么小瑕疵,她却是半点说不出口的。毕竟她夏澄从小被父亲宠爱,可谓是做到了十指不沾阳春水,对于厨房没那么大研究,最有心得的就是自己搬出来住后,煮泡面的工夫长进不少。
不过,巴尔显然是不同的。他可是米其林待过的高级厨师,一直想来这用餐的目的也是为了学习和研究,自然这顿饭于他而言意义非凡。所以即便夏澄听得是一知半解,也还是很认真的听着巴尔大谈特谈。
大抵人都有这样一个特性,当论到自己最喜爱或最熟悉的一些事物和领域时,总是忍不住有滔滔江水要从胸口涌口,谈上过三天三夜也谈不完,而且巴尔应该也很难得遇到夏澄这样一个听话又附和的听客吧,是以说起来竟是兴奋得没完没了。
比如他面前那块牛排,夏澄悄悄看了一下时间,他就用了将近十五分钟来阐述,从那块牛排的取材到腌制到煎制到点缀到上桌……啧啧,说得是头头是道,哪里做得很好让他十分佩服,哪里又做得不够好终究留下了一点瑕疵又让他感到遗憾,巴尔都一一说来。
而夏澄做的,不过是笑着道:“巴尔先生真是太厉害了,这么一块牛排放到我面前让我来尝,我可是怎么也尝不出它的原产地,保存时间和煎制用料这些过程的,真不是愧是星级厨师,夏澄佩服。”
巴尔先生倒也享受她的夸赞,到底在夏澄这个外行人眼里,他确实还是有值得傲气的地方,是以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夏澄又道:“不过经过这顿饭,我倒是对维也纳的执着有些了解了。巴尔先生有如此过人的技能,怪不得能引得两家高级酒楼争相聘用。”
饭餐已到末时,再不引到正题上,今天这顿就要白吃了。
落地窗外的阳光正晴好而灿烂,映得窗下一排排的栀子花迎风招摇,似乎隔着这厚厚的玻璃夏澄也能闻到其郁香扑鼻。衬得餐厅内温雅悠静的气氛倒是十分适宜,巴尔用餐用得很开心,也知道人家夏澄到底是要工作的,自然对此也不再芥蒂。
“夏小姐过誉了,这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夏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巴尔仍没有主动表示什么,说明他内心还是有所挣扎,但从态度上看,比之前两次电话沟通可好多了。
她笑道:“不过今天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倒是想冒昧的问一句先生,可曾有过对这两家餐厅的了解?”
“或多或少一点点吧。”巴尔道。
说他是法国人,夏澄觉得除了那张脸外,竟没一处让她相信的。这话说得比能说会道的中国人还滴水不漏,她觉得她都想去拜访一下这巴尔先生的中文老师了。
“巧了,我倒是对维也纳做了一些深入的了解,对于他们的些长处短处我都详细做了一些报告,也许对巴尔先生进行下一步的工作选择会有一些帮助,不知道巴尔先生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巴尔递出手来:“难得夏小姐有心了。”
夏澄将自己的报告文件放到了巴尔手中,并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讲解。巴尔略略看了一遍,觉得有些奇怪,这报告并没有尽善尽美的说维也纳如何如何的好上天,虽然也有些夸大其词的赞其好处,但却也很明白说出了些不足之地,可以说算是一份比较公正公平的报告了。
夏澄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巴尔会纠结除了两家给出的福利报酬很是旗鼓相当外,自然两家的势实在其纠结范围内,这样两家什么都不相上下的酒店确实很容易让人难以抉择,所以巴尔必然也会想尽办法多方比较两方。
既然巴尔可能私下已做过比较,那么夏澄的这份报告中列明的很多东西巴尔就有可能是已经知道,甚至可能还比她都了解的。自然夏澄就不会笨到只说其好,避其坏而不谈了,毕竟那样显得不尽是诚意不足,也显得太过装假了。
夏澄需要的是向巴尔展现出自己的诚信和努力,让巴尔明白,不管维也纳好与不好,在相同条件之下,至少维也纳对他付出的心思比久约更多,而她这个业务员也比另外一位久约的业务员更上心。
这便足够了。
“维也纳格外看重此次聘用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先生的加盟不竟能让自己更展放光彩,自然也能在那个舞台上给维也纳增光添彩。”
总之就是双赢,夏澄又道:“其实仔细想想,我还没有正式代维也纳向先生提出的邀请。今天正好如此灿烂美好的阳光,我就冒昧请问先生一句了,不知道先生是否有兴趣加入维也纳?”
巴尔合上那报告,似是有些为难地想了想,夏澄注意到他目光有些游移,随后才道:“不瞒夏小姐,我确实是有些犹豫不决的。除了两家不相上下外,我自己其实也并不想这么早的定下工作,总想再多观望观望。”
“不过……夏小姐如此的热诚恳,又做得如此努力,我若是再推拒便是我的不是了。”巴尔笑道,“这样吧,夏小姐也不必催促,再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一定主动给夏小姐一个答复,如何?”
两天,这有太多的变数和不稳定因素,可是夏澄却不能真逼急了,今天她该做的该说的都做到,努力了也就好了。而且通过相处她也相信巴尔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相信若无其他人胡乱搅局,这单子必然是她的了。
她点头:“自然,那我会随时恭候巴尔先生的消息。”
跟巴尔先生握手分别之后,夏澄显得有一点失落,她原以为今天就能一举拿下巴尔的,却没想到这世上的石头还真是一块比一块难啃。
她独自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又回想了一遍跟巴尔共进午餐时的一切,都进行得很好,她已尽力了,哎,若真的还是不行也没有办法了。她暗叹了口气,这巴尔先生看着温温柔柔和和气气,却也是个跟鼎盛那位一样不好相与的呢。
‘嘀嘀——’
正想着,突然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在她脚边刹了车,车后座有人摇下玻璃窗,江盛衍微探出头,目光清冷的盯着她:“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丢了钱还是失了恋?”
夏澄微微惊讶,这有些人还真是半点都想不得,刚刚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鼎盛那位不好相处,这转头他就出现在眼前了。只是那目光冷得如冰块似的,害得她一瞬间感觉这骄阳也失了温暖,明明像是探问的口气,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嘲笑呢。
不过她脑子转得快,这可是她的金主,她忙摆正姿态,露出夏式标准工作态度的诚恳欢迎微笑:“真巧,竟然在这儿遇到江总。”
这敷衍的笑,明显讨好的模样真是让江盛衍莫名的感到讨厌,他还是更喜欢那晚把酒吐到他名牌皮鞋上的夏澄。
江盛衍皱了一下眉,只道:“我的车再这么停在这儿,交警就该过来,还不上来?”
“啊?”纵使夏澄在工作上脑子灵光,可现在却也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她以为这只是偶遇的一次简单寒暄,江盛衍肯定立刻又要摇上窗子,从她身边带起一片尘埃风驰电掣而去。
可他竟然诉请她上车?!
面对夏澄突如其来的瞪眼惊讶,外加痴傻表情,江盛衍又一次摆出了嫌弃的表情,他真是搞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让靳纶在这儿停下车跟这丫头片子说话,又为什么脑袋抽风的竟然要让她上车,她还不副不想领情的样子。
江盛衍想打她一顿,不过他是多有素质的人啊,这种冲动很快就压制了,反瞪着她:“不上我就走了。”
眼看着江盛衍一脸怒气的摇上车窗,夏澄狗刨式的拉开了车门,哈哈笑道:“难得江总盛情,是我的荣幸。”然后就舔着笑挤进了车。
夏澄多会看人眼色啊,第一次在鼎盛大门口跟江盛衍初见时,一见江盛衍一脸的不耐烦她就不敢再死缠烂打了;今天江盛衍明显对她不想上车的模样很不满,她怎么能得罪他呢,反正有顺风车坐,不坐白不坐啊。
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个正襟危坐的人,一个气质不凡,表情冷淡,那坐恣也是他一贯作风;而另一个则是满脸惴惴,笑得小心翼翼,明显是拘谨不已。靳纶忍不住偷笑,只问:“江总,去哪儿?”
原本是要回家的,但现在车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靳纶可不会傻到把夏澄送到江盛衍家里。
江盛衍想了一下,看了一眼夏澄,道:“去海边吧。”
靳纶点头便发动了车子,江盛衍这才转头看着夏澄:“你竟然没有打电话感谢我送你回家?不觉得很失礼貌吗?”
夏澄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责弄得有些丈二和尚,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啊?啊!哦,嗯,那晚……是,是江总送我回的家?”
夏澄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好像有些混乱,江盛衍不满的盯着她,神色里满是嫌弃,这个女人果然是招他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