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一个人到酒庄后面的院子里,绿草幽幽,还有花丛,秋千……
余梦找了个长椅坐下。
远离了屋子里的喧嚣,本以为能让自己平静一些,却没想到,心里更复杂了。
刚才谈予白和杜沁怡所得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她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离开的时候刚好听见杜沁怡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好奇的多听了几句。
没想到……
他们之间,并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恩爱和睦啊。
还有杜沁怡说的那些话……
这一切都是谈予白有意而为之?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是他故意设计想让自己收购的?还有之前帝豪小区的别墅,那么巧能找到买房的人,难道,也是他故意设计的?
余梦想不明白,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谈予白做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怎么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的目的是什么?
怪自己太笨,许多事情更是后知后觉,早该知道自己才没那个福气转运。
“怎么在这里坐着?”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男音,让余梦不由得微怔。
起身,转头看去,是独身一人的谈予白。
他看上去神色有些疲倦,脸色也不太好看。
“哦,我出来透透风。”余梦干瘪地笑笑:“你呢,不是应该在场内和他们聊天吗。”
“有些乏,上楼休息一会儿。”
“哦。”
余梦站在庭院里,微风拂过裙摆,平添几丝凉意。
“天冷了,早点回屋子里吧。”谈予白声音轻轻的,脱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余梦的肩上。
他说:“里面有你爱吃的点心。”
余梦身体硬邦邦的,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才算正常。
“那……那我进去了。”
余梦直到自己此刻一定窘困极了,脸是僵硬的,走路的样子也一定僵硬难看。
唉,她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呢。余梦披着谈予白的外套走进会场,会场内浓郁的香氛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下意识埋头,正迎上谈予白西装上的味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喷香水,味道在清淡的他也不用。他的衣服,永远都只有他的味道。
清清淡淡,有一抹凉意。
还有刺鼻的酒味。
他应该喝了不少酒吧,怪不得脸色那么难看,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胃很不好吗。
而且,好像从白天到现在,他都没怎么吃饭。
余梦想着,心里不由得揪紧了些。
以前他胃痛起来,躺在床上连下地走路都困难。
真让人担心。
余梦端了了盘子,挑了些精致的食物,下意识,盘子里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从后院的楼梯直接上了二楼,那里是一排休息室,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特别安静。
有一间屋子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的微弱的灯光丝丝点点照射进去。
谈予白疲倦地靠在沙发上,眉心扯着疼,随便拿了两片药吞了,连水都没喝。
胃里的叫嚣却半天也没见好转。
就在此刻,他看见门缝外的光一点点增强,隐约能看见一张清雅的小脸,在门口小心张望。虽然背灼暖光,但他一眼就看出那人的样子。
紧皱的眉心,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谈予白伸手,将屋子里的灯打开。
余梦吓了一跳。
她立马站直了身子,眼睛瞪的圆乎乎,扭捏半天也不说话。
“进来吧。”
谈予白开口,声音哑的让人心疼。
余梦轻轻走进去,关好门,屋子里都是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
这间屋子太小了。
她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了什么。”谈予白起身,过于虚弱的他脚步一时没能站稳,踉跄了两下,险些摔倒。
“小心!”余梦一惊,空出一只手来,上前扶住谈予白的身子。
“你还好吧。”
气氛在这句话后凝固,男人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铺洒在余梦的脸上,她此刻觉得闷的厉害,慌忙又松开自己的手。
男人吃力地挺直自己的身子,冲余梦温柔地笑了笑。
“谢谢。”
“东西还热着,你吃点吧。”
余梦跟着谈予白坐下,将餐碟放在他旁边的柜子上。
谈予白拿起筷子,深沉的眼里忽多了点波澜。
“为什么忽然关心我。”他抬眸看她,眼里的疲倦重的快压垮了这个白日里坚强自我的男人。
“谢谢你今天……”余梦想了想:“肯卖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
“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余梦愣了愣,也觉得自己这句感谢简直说的莫名其妙。
她又尴尬又生气,生气生自己的气,只要面对这个男人,她就会忍不住心软,就会忍不住想到他的好。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余梦起身,就要离开。
谈予白却忽然伸手把她拉住了。
余梦脚步微顿,停了几秒,才转身看他。
“还有什么事吗?”
“梦梦。”谈予白开口,声音很低,很哑,眉宇间的疲倦与无奈,显得有些可怜:“留下陪陪我。”
这个男人,就算和他一起长大,都很少看见他脆弱单薄的一面。他总是站在高处,习惯孤身一人,拒绝所有爱护。
忽然这样有些恳切地拜托余梦,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余梦没动,谈予白抓着她的手腕,却是忍不住收紧了些。
“就一会儿。”
“好吧。”余梦在谈予白身边坐下,哪知刚一坐下,他就微微侧身,躺在了她的腿上。
余梦身子又是一僵。
张了张嘴,但看见他眉心隆起的结,又不忍心开口。
眼下的乌青那么重,一定是很多天没睡好觉了吧。
余梦轻轻叹了口气,抬眸,桌上的东西他也几乎没吃。
“怎么不吃。”
谈予白闭着眼,声音沉沉:“没什么力气。”
余梦忍不住苦笑出声:“很难看见你这么拼命的时候。”
明明一直都是淡淡的,无欲无求的冰块,忽然为了某件事不要命的努力……
想必,在他心里一定是最重要的吧。
谈予白睁开眼,翻了个身,脸朝着余梦的身子。
忽然问她:“他会经常和你撒娇吗。”
谈予白没有看着余梦,眼神混沌,像是忽然被打散了一样。
余梦微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问了句:“谁?”
谈予白静静等着,等到她明白他的意思。
余梦点了点头:“他就是个小孩儿。”
明明是自己问的,可听到回答以后,谈予白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痛起来。
像被手握着,捏的他喘不过气来。
“还是要吃点东西的。”
余梦先一步打破尴尬的宁静,她端起桌上的餐碟,夹了一块奶糕给谈予白。
一开口一口,她就这么喂光了盘子里的东西。
“吃饱了吗?”
谈予白点点头,他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他一直闭着眼,好几个恍惚余梦都以为他吃着吃着睡着了。
放下餐碟,谈予白忽然握住余梦的手腕。
放在自己胃部。
“疼。”
他声音呢喃,眉心紧紧皱着,手心的冷汗黏在余梦的手腕上,甚至好像还有些颤抖。
不管过往发生过什么,面对此时此刻的谈予白,余梦不可能不心软。
细嫩的手在男人的胃部轻轻揉着,一圈一圈,力量不大不小,掌握的恰到好处。
“好些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慢慢舒展的眉心好像证明了一切。他好像睡着了,呼吸也变得匀速。
男人熟悉的睡眼,让余梦不禁苦笑。
她要怎样才能忘了他?一定要剔骨放血,才能彻底和他断了联系吗。
有些习惯太过可怕,一旦染上,就戒不掉了。
她看着他,以为他睡着了,良久,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脸颊。
“好软。”
收回手,继续轻轻帮他揉着肚子。
她声音很轻,可没一次呼吸,每一句话,都被谈予白听得一清二楚。
他刚才确实睡着了几秒,因为在她身边,那种久违的踏实,让他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沉迷了。
清醒时,却不愿睁眼。
谈予白想,他大概是疼得迷迷糊糊,潜意识以为他们还没离婚,他还可以当她是妻子,温暖他每一个疲倦的夜。
他对她说的那声“疼”,那么自然,那么普通。
谈予白不得不承认自己怕了,那个永远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女生,忽然绕过自己,走向别人了。
他甚至胆怯到不敢睁眼。
只希望一切都是梦,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