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门锁如防贼一般被铁链挂钩紧紧地扣着。
原来,他不但没有找她,还把门反锁,压根拒绝她回来……血色悄然从脸上退散,她只觉得那个瞬间,似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将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揪碎了。
她真的好心痛,面对他的冷酷无情,她忽然很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到底爱上他什么了!跟他结婚纯粹是因为少女时代对爱情的憧憬?还是生性太倔强,非要给自己的爱恋赢得一个圆满结局?
每次只要他稍微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她就傻得恨不得掏心掏肺。有好些次,他应酬到凌晨三四点,她因为担心他而睡不着,总是每过十来分钟就会睁开眼睛,忍不住跑到客厅看看他回来没有。然后索性躺在沙发上等,一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会立刻惊醒主动跑去给他开门……
如今回忆起来,那真是她何欣宁做出来的事吗?简直就是可悲的自讨苦吃,根本不值得!
沈奕棠注视着她,她的眼睛很清亮,但此时透出一股他没见过的冷淡,甚至是排斥。
她排斥他?他浓眉拧起,面前的女人让他陌生,不似少女时候的俏皮可爱,也不似结婚两年里的温婉柔顺。究竟是她太善于伪装,还是他对她了解得原本就不够?
“何欣宁,你真是虚伪!”不知怎么地,沈奕棠难以接受这样的她。如果说他以前不爱,那现在他得说自己更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欣宁刚喝下的牛奶差点被这句话气得活活吐出来,“我虚伪吗?随便你怎么说都好,我坚信跟某些人相比,我做人做事不知道诚实多少倍!有的人明明已经结婚了,还冒充单身男,天天跟旧情人纠缠不清……”
“何欣宁!”他警告。
“我知道我名字很好听,但拜托你不要叫得这么大声。”
欣宁白了他一眼,待视线扫过空荡荡的鱼缸时,导火线彻底引爆了炸药,苍白的面孔因愤怒瞬间涨红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一把抓住他的睡衣领口,紧紧地拽着,呼吸急促:“好!我虚伪,你却是个阴险的冷血杀手!你不甘心由我提出离婚,就残忍害死了我的宝贝蝶尾熊猫!”
蝶尾熊猫是金鱼中的极品,她上次在网站查到它们的资料,喜欢得不得了。后来王逸辰费尽心思托人从日本带回来几条回来,她刚收到这份礼物时,兴奋地盯着它们看了整个晚上。
说到蝶尾之死,沈奕棠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他扳开她的手指,不带怜惜地将她推开,一边轻抚睡衣领口的褶皱,一边幸灾乐祸冷笑:“你要栽赃嫁祸也得有点证据,就算要害死它们,我也不会用那种愚蠢的法子。不过你真想知道是谁干的?”
“少狡辩!不是你还有谁?”欣宁双眉紧拢,激动地屏住呼吸。
沈奕棠清清嗓子,故意折磨她似的慢吞吞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夜有个疯女人喝醉酒,把整包鱼食都倒进鱼缸里……”
“你胡说!”她睁圆了眼睛,难以接受他嘴里的“疯女人”就是自己。
“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我胡说,你应该反反复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回想,说不定可以想起自己是如何残忍谋杀蝶尾的。但如果你非要赖在我头上,很抱歉,我不打算替醉鬼背黑锅。”
欣宁转头,怔怔地注视着鱼缸,努力回想着。她知道,沈奕棠虽然冷酷,但从不齿说谎,他的骄傲和教养都不允许。
“想起来了?”沈奕棠俯头,玩味地盯着她忽明忽暗的脸色。
“是!想起来了,想起就是你害死了它们!”欣宁心痛地朝他低吼。不,她不愿意相信,一点也不要相信他的话。
呼吸,深呼吸……一分钟后,她重新回到餐桌上继续进食,极力降低胸口的自责及哀伤。
“你真是我认识的何欣宁?”沈奕棠狐疑地盯住她。女人他见多了,环肥燕瘦,温柔或多情,他心目中的她则是温柔而多情,如今却是这般蛮不讲理,气质全无,让人不可置信。
“对,你也可以认为我就是‘女人善变’的最佳代言人。”何欣宁第一次发现他也有这样傻愣的时候,毫不客气抛去鄙夷的眼神,“顺便告诉你,我收回前晚的话,决定暂时不离婚了。”
“什么?!”沈奕棠对她的出尔反尔无言以对,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曾以为婚后自己一直掌控着主导地位,最近几日才发现或许从来没有过,剥去她故作柔顺的外壳,他竟形容不出她到底是怎样的个性?
想到蝶尾的死,欣宁嘴里的荷包蛋失去了所有的滋味。
沈奕棠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这是小女人却绷着脸,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不想离婚了是吧?那么何欣宁,我的早餐呢?”他大声质问。
不记得从哪天起,一起床就可以看到香喷喷的七成熟黄金荷包蛋,色泽鲜嫩,摆在雪亮的盘子里十分诱人。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习惯了去公司前,先吃完她亲手准备的餐点。然而,今天没有,什么都没有!
餐桌上甚至连他最常用的那只杯子也销声匿迹了。
“你的?哦——”她突然站起身,利落地收拾餐盘走进厨房,“忘记告诉你,虽然不离婚,但我们以后恐怕要分房睡了,毕竟没什么感情的男女睡同一张床很奇怪。至于什么早餐晚餐,如果你想在家吃,可以请钟点工过来帮忙。如果你只吃得惯我亲手做的早点,那就很对不起,就算你付我工资,我也不愿意再为你煎半颗蛋。”
“我劝你不要太过分。”沈奕棠向来是个耐心足够好的人,但短短时日内,接二连三被她挑起了怒火。
“怎么会过分呢?沈先生,以前是因为我喜欢你,心甘情愿为你做一切。现在我不喜欢了,当然就不愿意做了。或许你要说,我们还没有离婚,但是婚姻法可没有规定当妻子的一定要做饭给丈夫吃,你没那个权力,我也没那个义务。”
沈奕棠站在厨房门口,结实的身躯就像一堵墙,轻易挡住了她的去路。
双臂一伸,将她困在门板与自己胸膛之间,这种亲密与狭小的空间让欣宁莫名反感,她连忙推他。他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嘴角撇着邪邪的冷笑。
“还没离婚就是夫妻,做丈夫总有这个权力吧!”说罢,双唇俯下,那动作又快又猛,欣宁来不及抗拒就被他吻住。她拼命摇头却逃不出掌控,那双大手轻易就固定住她的脑袋,十指穿梭过她柔软的发丝……
当他正控制不住进一步占领红润的甜美时,她猛地扬手奋力甩出一巴掌。“啪”地一声分外清脆,沈奕棠的动作完全停止,震惊当场。
这是人生第一次,绝无仅有的一次!他被一个女人掴巴掌,还是在法律许可内行驶丈夫权力的时候!
他的样子有些骇人,几缕黑发垂落额前,覆住半边黑眸。黑眸里迸出的冷冷光直直射向她。那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残酷,犀利而可怕。
“你信不信我告你婚内强奸……”欣宁盯着他逐渐发红的眼睛,不禁生出一股怯意,仍鼓足勇气大声道。
“你信不信——”沈奕棠嗓音沙哑,缓缓一顿,“我真可以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