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1985年5月末,天气晴好,正是山里人准备收割冬油菜的季节。
她走了二个多小时山路,背着半竹篓的竹笋和鸡蛋,以及她早上从山道上摘的一大捧新鲜桅子花,打算去县城里卖点钱给黄文军买营养品。
在渡河去对面县城的船上,她遇到了同村的张爱桃和古阿凤,再然后,她被人推到了河里。
前世,她被人推到马路上,被车撞死;
这一世,她又被人推到河里,差点淹死。
她的后背,是招谁惹谁了。
许二芽似笑非笑,嘲讽地看向躲在后面的另一个女孩,轻轻回应一句:
“是么?张爱桃,我怎么记得,是你表姐把我推下船的呢?”
“你胡说什么呢?二芽,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表姐见你落水,比我还要急,你空口白牙就说她推你,这个杀人的罪名我表姐可不担!”
张爱桃和她那个姆妈一样,伶牙俐齿,黑的都能说白了。
她悄悄掐了身后的古阿凤一把,将她扯到了前面。
古阿凤会意,顿时脸一变,眼角含泪,装委屈哭诉起来:
“二芽妹妹,你太伤我心了!你无凭无据就说我推你,我为什么要推你?”
“我和你无怨无仇,我害你我能得到什么好?你说呀,你为什么冤枉我?你是不是嫉妒我们村子里,只有我一个姑娘考上了县一中?”
许二芽真想拍手称赞。
张爱桃和她表姐古阿凤还真会颠倒黑白、转移视线,这俩姐妹口才实在了得,又是打弱者牌,又是将矛盾指向她。
这么小就这么狡猾,又很会演戏,怪不得自己上一世栽在了她们姐妹乃至母女手里!
上一世,她不就是相信了古阿凤的话,又被张爱桃忽悠得深感愧疚,然后,又是道歉,又是伏低做小地哄了好久,并主动答应替古家割一年的猪草,才让张爱桃姐妹俩勉强点头原谅她的么?
“古阿凤,我人是落了水,可脑子没进水!当时船尾就我和你们表姐妹三人,不是站在我背后的你推了我一把,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下船?”
许二芽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表情镇定,情绪平稳,冷冷地讽刺道:
“如果不是你推我,那就只能是你的表妹张爱桃了,总不会是我自己将自己推下去的!”
既然这姐妹俩结成同盟要推卸责任,那就让她们自乱阵脚,为了撇清责任而自相矛盾好了。
“胡说!怎么可能会是我!我当时明明站在你的旁边,离你有半尺的样子,正要伸手去拉你,怎么可能从后面推你?”
张爱桃到底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被受害者当着大家面控诉,她下意识地就为自己辩护起来。
而她的话在将自己摘出来之时,也成功地将她的表姐推到了前面。
大家都随着许二芽的目光,一起将视线又都转到了古阿凤身上。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张脸憋得青紫白赤,翻来复去地说: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推你?我和你又无仇无怨。”
“我是不小心……对了,我是不小心撞到你的,我不是有意的……”
可她嘴里辩解着说不是有意的,但她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虚。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心里有鬼。
大家恍然大悟,纷纷伸着手指谴责: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歹毒,年纪轻轻的,就会使阴招害人了,太恶毒了!”
“坏人还分年龄大小么?有些人啊,从小就心思不正,关键是,害了人还狡辩,我看她撒谎倒是挺溜的。”
“太坏了,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坏?哪家家长教出来的?这要是现在不严管,等长大走入社会后,岂不是要杀人放火?”
“对对,这位大姐说得对,小姑娘到现在都没有悔过的表现,我看呐,干脆报警将她抓起来好了。”
“嗯,等到了派出所,拿手铐铐她几天,看她还嘴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