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垣,你不进去吗?”
河鼓二从街对面迎上来,正巧看到徘徊在客栈门口的南斗星君。
这一声招呼,总算吸引到大堂里面人的注意。
“南斗星君回来了,您不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参宿七向勾陈一问道。
勾陈一抱起月亮,“不必,我们这就回北天了。”
“可是,南斗星君就在门口。”参宿七向外张望。
勾陈一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悉数放在柜台的食盘内,又只从中拿取一串,“剩下的这些,就留给外面那两位吧,顺便告诉星垣......”
他说着,指尖点划出一道空间之门,然后便抱着月亮先行离开。
“河鼓二,我......”星垣对着牛宿星君浅浅一笑,“我是在等你。”
“等我?”河鼓二似乎明白过来,“放心吧,我已向太阳君主禀明银河裂缝之事,太阳君主暂准我和你共同留在人间,继续查访。”
“那就好。”星垣放心地点点头,随即又道:“在山海交界出现的时间断层和生魂怨诅,在人间小城出现的逆行凶阵和亡灵死气,这一切都是侵蚀银河屏障的能量负场。”
河鼓二道:“没错。能量负场越多,就越会弱化我们的灵力;只有转负为正,才能强化银河屏障对天、人、魔三界的阻隔,让星官得以维持守护三界的能量正场。”
星垣:“其实,我此前在幻境中已经查实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一个自称‘帝星’的家伙......”
“我说两位仙家,北天的星星们都回了,你们还坚持留守在我这客栈门口?”参宿七拖着一盘糖葫芦串迎了出来。
“你说什么,北天的星官......回去了?”
“回天界去了,北天派来接引星官,便将勾陈一带走了。”
“哦,这样啊......”星垣捏着特意找了三条巷子才买到的冰糖葫芦,怅然若失。
“不过,他为两位南天的星君留下了礼物,”参宿七将那盘糖葫芦串递到星垣面前,“还托我转述几句话给您......”
“什么话?”
“阴阳之道,正反之理,本来无善无恶,只取决于你该如何运用。”
“如何运用?”
“瑶光之力虽不能擅用,但它的光芒会始终给你指引。”
参宿七笑着指了指星垣心口的瑶光。
星垣不可思议地望着参宿七,“你怎么知道,那位金袍上仙对我说过的话?”
参宿七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传个话而已。”
一旁的河鼓二却十分在意,“南斗星君,你在说什么金袍上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星垣低头望着闪烁的瑶光。
“勾陈一,我不是故意猜忌你,只是......被打入我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实在太过危险,我真担心自己没有办法控制......”
“南斗星君,你还好吧,我看你一直不说话。”河鼓二关切地问道。
“哦,我没事,”星垣的唇边仍是那抹浅笑,“可能是因为刚才想问题太出神了吧......毕竟太阳君主把造成银河裂缝的能量负场之事交给你我去查,此等重任务必上心。”
河鼓二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南斗星君,最近你又是破解凶阵、又是苏生凡间之灵,的确耗费了太多灵力,饶是有七星的能量,也难免支撑不住,不如先回楼上房间休养一下元气,少时我用星罗盘查点一下人间的能量场,咱们再从长计议。”
星垣道:“也好,如此便先辛苦牛宿星君了。”
河鼓二欠身拱手,“好说,好说。”
“好说这一场凶险,亏得南斗星君带着天兵天将下凡捉拿那群妖邪,为首的魔头被南斗星君擒住,抓回天庭问罪。剩下的宵小一众,被南斗星君一把火少了个干净......”
石门城的茶馆里,说书先生从白天到晚上,一直在讲南斗星君大战妖魔,为黎民百姓梦中驱邪的故事。
“说书的,南斗星君不是司命主生的吗,何时还管上放火除妖的事了?”
夜场里,不知哪位饭后茶余的闲客提了这一句,众人便也都跟着哄吵起来。
“说书的,你不会是在瞎说吧......”
“说书的,你倒说说,你那天晚上都梦到什么了?”
“该不会只顾得跟老婆亲热,忘记做梦了吧......”
“哈哈哈哈......”
然而,说书先生却不羞不恼,这种市井场面他见得多了。
“列位——”说书先生伸手捏住一块醒木,在桌案上轻轻一拍,茶馆里便立时安静不少。
“咱们这里有听客说了,南斗星君是司命主生的,管不得放火除妖,于是便有人觉得我讲错了......”
说书先生稳坐在木椅上,“咱们石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向南斗祈愿必能得其护佑。昨晚咱们都梦到了妖魔肆虐、星火漫天之象,这不正是南斗上仙被泽苍生、庇护我等黎民百姓的最好证明吗?说书人讲的不一定是真事儿,但一定都是咱们老百姓心底里都认同的愿望......”
“好!说得好!”
“说书的真不愧有一张巧嘴啊!”
在场的茶客们纷纷拍手称赞,却唯有一名坐在窗边角落里的华服公子,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说书的,那你倒是讲讲,南斗星君用的是什么仙火,能将那一群凶险的恶鬼烧了个干净?”
“诶,这位公子问得细、也问得好。若说南斗星君用的是什么神力仙火,又是怎样勇斗那群恶鬼邪魔......”
一众茶客听到关键处,都满眼期待地望着那说书先生,却见这说书的先生再次举手,一拍醒目,“咱们且听下回分解。”
人群中再次哄然传来一阵憾声。
“各位爷有新来的、后到的,今天这书听好了便给先生赏个润口费,若有不满意的也请您多担待,先生明日再奉上几段新故事......”
说书先生身边的小童捧着一绢扇面开始收打赏钱;有的茶客慷慨,能多给几粒碎银,有的茶客拮据,便只放上一两枚铜板。
“公子,先生说的到与不到,还望您捧个场面。”那童儿将摆着碎银铜板的扇面举到窗边角落里的那位华服公子面前。
公子笑笑,伸手递出一个黄灿灿的金锭子!
小童一个恍神没接住,哗啦啦将绢扇、碎银、铜板和那锭金子悉数掉在地上。
说书先生见状,忙要赶过来责骂那童儿。
“先生莫恼,是在下的失误,未及递到童儿扇上便先松了手。”公子笑容朗然,看起来十分平易和蔼。
“这多不好意思,我在这儿说了一天的书,也值不上您这一份打赏;更何况这笨手笨脚的徒儿又溜神走思搅扰了您难得的兴致......该罚、该罚!”
小童蹲在地上,只管闷声捡钱,他瑟缩着小小的身体,此时必定是既担心又害怕。
“先生无需要再责备徒儿了,我本过路之客,今日书已听得尽兴,当赏。”
“多谢公子。”说书的先生连连作揖。
那公子遂将他扶住,却又有一问,“但请教先生,会辰客栈怎么走?”
“会辰客栈?”先生一愣。
那童儿便壮着胆子,起身言道:“顺着茶馆右边的巷子朝北走,到了行广街上对面便可见到招牌。”
“多谢。”公子抬手,向那先生轻施一礼,遂俯身帮那童儿捡起金子,“拿上吧,权作问路的报酬。”
言罢,离开。
说书的师徒两个望着那华服公子离开的背影,低下头再一瞧。
“师父,金子变成了一块发光的石头!”
“我看看......傻孩子,这可是太阳石,比那金子贵重了不知多少倍!”
“太阳石是什么?”
“太阳石可是仙家的宝贝!”
“师父,刚才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从茶馆出来,华服公子仰头向深暗的夜空望望,展颜一笑,“且听下回分解......好一个南斗星君啊!”
公子的脸上隐去温和,眉宇间略过一丝凛然。
会辰客栈。
二楼的客房内,河鼓二正对着星罗盘发呆。
“牛宿星君,方便吗?”星垣在屋外敲敲门。
“当然,南斗星君请进。”河鼓二闻声起身,打开屋门。
星垣浅浅一笑,“打扰了,我想过来跟你一同看下星罗盘的指引。”
“你来的正是时候,南斗星君。”河鼓二将星垣请到摆放星罗盘的桌边,“我刚才也正在看。星罗盘虽然是为星官指引方向的,但却是以感应人间能量场为基础,可是如今到了人间,它却又不太灵便了。指针一时向北、一时向西、一时又在东南两方摇摆,的确让我无法参悟。”
星垣负手立在旁边,静静地观瞧星罗盘上旋转不定的指针。
“此处是人间,众生的祈愿之能太强,难免对其有所干扰。”
河鼓二问道:“不如,我用我的界限术隔断一下咱们这间屋子试试,看看能不能屏蔽掉那些杂乱的人间灵念。”
星垣点点头,“是个办法。”
河鼓二两指结印,“仙隐能、避凡灵,屏!”
屋子里瞬间被笼罩上牛宿星君的结界,星罗盘上转动的指针逐渐缓慢......
“牛宿星君,它停下了!”星垣刚刚喊了一声,缓慢停滞的指针便消失了。
“这是......?”星垣疑惑地抬起紫眸。
河鼓二叹口气,“哎,界限屏障能量太强了,把一切人间能量都屏蔽掉了,星罗盘感知不到任何信息,便休眠了......”
星垣无奈地摇摇头,“难道,此物只得放在天界使用么?”
“那倒不必,南斗星君,你看下!”河鼓二紧盯住星罗盘。
星垣将目光再次移回来,但见那盘上的指针重新出现,并开始快速旋转!
河鼓二小声言道:“南斗星君,快看,强大的能量场出现了!”
指针变成白色,指向东南方位,针尖隐隐发颤。
“东南方位,牛宿星君,东南方有强大的能量正场!”星垣朝着指针指引的方位,三两步径直走到门口,打开屋门。
“君主......大人?”
太阳君主一身华服,隐去了周身光芒。他化成一位人间的富家公子,负手立在两位星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