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服装厂大门外头，蹲着一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人。
烟已经燃烧完了，他却还没抽两口。
在他的面前，有一只蚂蚁经过，他将滚烫的烟屁股摁在蚂蚁上，蚂蚁便跟烟丝融为一体。
“老子一根烟屁股就能摁死你。”
就在这个时候，爱华服装厂的大门打开，周之浩走了出来，笑盈盈地跟蹲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李大兴李老板，欢迎欢迎！”
“周周老板？”
看到周之浩，李大兴满脸愕然，虽然电话里已经觉得对方很声嫩了，但见到周之浩本人之后，更是惊讶于他比想象中还要年轻。
“哈哈，李老板，干嘛那副表情看着我？来来来，我带李老板你参观一下我爸的工厂。”
“原来这工厂是你爸的啊。”李大兴莫名松了一口气。
周之浩在前领路，将爱华服装厂的实力展现在李大兴的面前，电话里说再多也是虚的，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实在。
厂房还算干净，机器保养得当，员工也是井然有序地在完成生产任务，亲眼见过之后，李大兴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尤其是当周之浩带着他去仓库，查验了库存的七万件衣服后，李大兴的眼神明显亮堂了不少。
周之浩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知这笔买卖怕是十拿九稳了。
九十年代对市场最敏感的是什么人？
既不是迟钝加傲慢的国有企业，也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外来资本，而是土生土长的个体户。这些人以前或是农民或是工人，要么是七八十年代就冒着杀头的风险出来走街窜货的小商贩。
虽然出身卑微，但是他们头脑灵活，眼光独到，为了赚钱胆子还特别大，做事非常果决。
而这正是周之浩需要的，虽说用大减价的方式让工厂的工人骑着自行车到处叫卖也能把衣服卖掉，可惜效率太慢了。
而现在时间紧迫，周之浩必须尽快凑齐一笔钱，盘活整个爱华服装厂的生产和销售。
所以四处叫卖只是鱼饵，钓到李大兴这样的大鱼才是他的目的。
工厂和存货都已见过，周之浩也懒得废话：“李老板，爱华的实力你亲眼所见，那我就不绕弯子了，目前我们这里有六万九千件成衣，质量你可以随便抽验。”
李大兴从堆积如山的衣服里面随机挑出来几件，不仅每一件看得相当仔细，还用手认真抚摸布料确认材质，以及检查车线是否均匀，在确认之后才微微点头：“嗯~质量确实不错，八元一件，我全部要了。”
“卧槽”
听了李大兴的报价，周之浩心里面千万匹草泥马在狂奔。
八块钱一件，亚shi啦里！
“哈哈哈，买卖不成仁义在，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周之浩将衣服从李大兴手里直接收走，干净利落的架势把李大兴给整懵逼了。
这年头做买卖的不应该是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吗？
“等等你打算要多少？”李大兴有点慌，眼前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二十。”周之浩没空和对方扯犊子，钓鱼嘛，这条不行就下一条，不是一定非得卖给他的。
“不可能。”李大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外面地摊上卖的全是你们爱华服装厂的衣服，他们也才卖二十。”
周之浩老神在在地说道：“实话告诉你，这批货半个月前出厂价就得三十二，要不是急着等钱用二十块你跑遍全国也买不到。你要是能全吃下这批货，外面那些摆地摊的自然就拿不到货了。”
“这”李大兴有些郁闷，批发价和零售价一样高，这做的哪门子生意？
就在李大兴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周之浩拿起话筒，凑到耳朵边，大声说道：“喂？”
虽然背对着李大兴，可周之浩知道他肯定在竖起耳朵偷听。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周之浩此刻仿佛影帝附体，拿着话筒就开始疯狂飙戏：“噢~牛老板啊嗯，没错，之前的货还在呢什么，你现在想要？可你之前不是嫌贵嘛，要多少件？便宜是不可能便宜的啊？你要亲自过来谈？好的好的，随时恭候大驾啊。”
挂完电话，周之浩满脸笑容：“咦，李老板你还在呐？来来来，我这就送你出去。”
李大兴摸不准周之浩是不是在装，但他真的很看好仓库里的那批货，这么好的衣服二十块真的是打着灯笼也难找，错过了他怕是得心疼到无法呼吸。
“周老板，二十块真的不能再少了？”
周之浩只是笑笑：“我还是送李老板出去吧，有机会再合作。”
李大兴听了嘴角直抽抽，这是把自己往外赶啊，瞧不起人咋地！做生意还不许讨价还价啦？你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礼貌啊！
但想了想，李大兴还是没敢翻脸，他八几年就出来当二道贩子，差点为这个被抓进去吃枪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更折腾人的事情他都遇到过不少。
所以他没跟周之浩置气，出来做生意，和谁过不去都别和钱过不去啊。
“好吧，二十块成交，这些货我全都要了。”
李大兴可不傻，这些衣服运出白云，以他的渠道和人脉，反手就能赚一倍的差价，顶多是费点时间和精力。
眼见大鱼已经咬钩，周之浩却是继续飚戏：“觉得价格不合适的话，李老板其实不用勉强的。”
靠啊，你这年轻人咋这么欠揍呐！？
李大兴满头黑线，但想到哗啦啦作响的钞票，还是忍住了没发飙，咬着牙说道：“我不勉强。”
“真的？”
“真的！”
见对方眉毛都快烧起来了，周之浩就没再继续撩拨，而是爽快的完成交易，在银行柜台前确认资金到账后，他笑着握住李大兴的手：“哈哈哈，我就喜欢和李老板这样的爽快人做生意，以后多多合作啊。”
李大兴则是一脸郁闷。
我李大兴就算饿死，就算从白云大厦顶楼跳下去，也不会再跟你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