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白叶係隔壁的一些女囚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囚室,蜷缩起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白叶係蜷着身子的样子,宫明夕挑了挑眉,撩起衣袍坐在桌边。
“不知南冥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白叶係拨开身上的稻草,下床坐在宫明夕对面,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
这宫明夕如今就是。
宫明夕面色平静,深邃的眼眸在灯火照耀下显得越发幽深,“今日公堂之上,本王见你很懂医毒之理?”
“略知一二。”白叶係嘴上谦虚,神情却颇为自信,暗自寻思着宫明夕的来意。
只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
白叶係狐疑地拿了过来,轻轻一嗅,神色多了几分凝重,“此物为慢性毒药,药性似乎很重,殿下还是不要随身携带为好。”
“可有解法?”宫明夕见她只是一嗅,便知是药性极重的慢性毒药,眸中多了几分期许。
白叶係疑惑地抬眸,与之四目相对。
暖黄灯火映得二人面容多了几分柔光,点点光芒在彼此眸中摇曳闪烁。
白叶係沉吟片刻,道:“有些困难,需要时间。”
“如此,甚好。”宫明夕微微颔首,面色如常,眼底掠过一抹轻松之色。
旋即他压低声音,道:“你帮本王研制出此毒的解药,只要日后你不做出危害北梁之事,本王就不会追查你的真实身份,如何?”
白叶係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与原来的白叶係大相径庭,以南冥王的眼光和阅历,定然会发现异常。
但她并不担心,没有人能查出灵魂的来历的。
白叶係勾唇一笑,清亮的眸子直视宫明夕,神色坦荡,道:“殿下想多了,我就是我,真实身份就是白飞路大将军的女儿白叶係。”
宫明夕见她一副坦然的模样,薄唇微抿,并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道:“那白侧妃可愿意助本王研制解药?日后若有需要,本王可助你一臂之力。”
南冥王的一臂之力,有这么好的事?
白叶係挑眉,目光若有所指,笑道:“那也要臣妾先免了死罪,才能有命研制。”
“本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者。”宫明夕唇角微勾,起身向牢门走去,“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叶係目送他远去,手指摩挲着下巴,南冥王大半夜来这么一出,估计就算自己查不出案件真相,也不会死了。
只是那毒……倒是很复杂。
宫明夕走后没多久,两名狱卒便来将牢门锁上,顺便丢给白叶係一床被子。
毫无疑问,是南冥王的吩咐。
至此,白叶係一夜好眠。
翌日。
宫明夕带人解开了白叶係的锁链,又命她梳洗打扮一番,与他一同在明王府用过早膳,便开始准备查案了。
两人相对而立,“依白侧妃之见,我们应当从何查起呢?”
今日的宫明夕一袭白衣,银线做绣,配上他白皙的面容,越发清雅出尘了,衬得他毫无感情波动的一句话,似乎都多了一分温柔。
若是寻常的小白脸,白叶係定会在心中评价:一股受气。
但宫明夕却毫无柔弱之气,尤其是那深邃的五官和健壮的身材,可谓很有男人味了。
“嗯?”
白叶係立刻回过神来,眸光清亮有神,眉目淡然,似是早有计划,浅笑道:“跟我来。”
……
按照原身的记忆,白叶係带着宫明夕在明王府绕了几圈,来到一个小院,院前的圆形拱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字,“晔云阁”。
而那杜晔云正提了一个花洒,对着栏杆前的花田浇水,神色慵懒无聊,一只手摆弄着腰间的淡青色荷包。
忽然听到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只见宫明夕和白叶係自院门款款而来。
“白侧妃怎么有空来妾身这儿了?”杜晔云放下花洒,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起身,向宫明夕和白叶係行礼,但她心中其实是极不情愿的,毕竟白叶係平日里一副懦弱愚蠢的样子,令人不屑。
但南冥王在侧,她不敢不行礼。
而这杜晔云便是那教唆白叶係去明王房间藏房梁的那个小妾。
一见杜晔云的面色,白叶係便挑了挑眉。
无他,此女眼窝微陷,面色暗沉,一副憔悴的模样,倒不太符合她那略带嚣张的气质。
忽然,白叶係鼻翼微动,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
眸光微转,最后落到杜晔云腰间的荷包上。还以为她的面色只是单纯的憔悴,没想到另有玄机。
白叶係不动声色,淡笑道:“杜夫人这荷包哪里来的,绣工很是精致呢。”
的确很精致,也别有用心。
杜晔云显然很喜欢这荷包,听闻白叶係夸赞,脸上划过一抹得意,下巴也微微扬起,道:“这荷包是韵侧妃亲手绣给本夫人的,绣工自然没的说。”
韵侧妃?韵侧妃???
白叶係面露沉思,原身与之交往不多,对其不甚了解,只知道此女在明王府很受宠爱,地位颇高,甚至可与宁侧妃分庭抗礼。
府上下人常私下议论,若明王要从府内挑选正妃,不是宁侧妃,便一定是韵侧妃了。
堂堂侧妃,竟亲手绣荷包给区区侍妾?
白叶係唇角微勾,流露出一丝兴味。
这荷包容纳数种相互反应的香草,放在一起便会产生慢性奇毒,释放出有毒香气,只需嗅上一个月,定然身亡,死状宛如风寒感染,毫无异色。
能做到这样,对毒物的研究程度也与王大夫不相上下了。
如此看来,韵侧妃倒是颇为可疑,既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能力。
但只因这一个荷包,便把韵侧妃归于嫌疑人之列,未免太过武断,其中还有诸多可能性,如今还是先会会这杜晔云。
“看来杜夫人和韵侧妃感情颇好呢。不过本侧妃此来,是协理南冥王查案,想要问杜夫人一个问题。”
白叶係一开口,杜晔云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白侧妃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一个人,怎么今日讲话竟有了些许上位者的气势。
难道是身旁的南冥王给的底气?
一旁的宫明夕神色清冷地看着两人的谈话,一语不发,周身却萦绕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与威严。
杜晔云迫于这威严,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听说那夜明王召宁侧妃侍寝,杜夫人曾向人打探过消息,既是知道此事,为何要哄骗本侧妃在那晚藏于房梁之上?其中有何缘由?”白叶係声音微沉,目露探询,直看着杜晔云,不容置喙。
杜晔云抬眼,手指勾弄着荷包上的流苏,冷笑道:“哼,府上韵侧妃与宁侧妃分庭抗礼,本夫人与韵侧妃情同姐妹,帮衬帮衬,打探消息,再正常不过了。”
杜晔云的言语中溢出一股优越之气:“韵侧妃性情良善,见您求宠心切,颇为同情,所以才要本夫人告知于您,是要帮您向宁侧妃学习学习如何服侍王爷,谁知道……”
杜晔云掩唇轻笑,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嘲弄,“谁知道您会学梁上君子,直接爬上房梁偷师学艺呢?”
白叶係神色一寒,却没有发作,大脑迅速抓住有效信息进行分析。
又是韵侧妃?
这么一来,倒可以迅速勾勒出韵侧妃利用杜晔云打探消息,陷害自己,又送毒荷包灭口的情状。
但白叶係心中却升腾起异样的感觉,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宫明夕饶有兴趣地看着若有所思的白叶係,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却不打算出言相助。
就目前看来,从杜晔云这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白叶係打算去拜访韵侧妃,便同宫明夕告了辞,向韵侧妃的韵然居走去。
到底是颇为受宠的侧妃,韵然居的院子比晔云阁大得多,不少丫鬟仆从来回走动,各自忙活。
一见二人前来,便有机灵的丫鬟前去通报,不一会儿,二人就被请进了客厅。
韵侧妃青衣如水,容色妍丽,肤白貌美,气质如兰,虽比之宁侧妃还是有所不及,但胜在气质出众,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清雅脱俗,柔婉温顺。
“不知白侧妃此来,有何要事?”
韵侧妃施施然行礼,语气温柔平和,眸光微转,看到一旁的宫明夕,面上显出了然之色,谦然行礼,恭敬道:“若南冥王查案有所需要,虽妾身不才,也定当竭尽自己全力。”
白叶係撇了撇嘴,她知道无论是杜晔云还是韵侧妃,都是看在宫明夕的份上如此恭敬,自己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但白叶係却有些不服气,宫明夕总是一语不发,半点儿才能也没展现出来,这些人对他的敬重在她看来很缺乏支撑。
留意到白叶係的小表情,宫明夕面色如常,声音清朗,淡淡道:“此行查案皆以白侧妃为主,韵侧妃只需配合白侧妃即可。”
韵侧妃有些意外地看了白叶係一眼,却没有像杜晔云那样流露出不屑轻蔑等神态,依旧温和淡然,波澜不惊的模样。
韵侧妃转头看了一眼白叶係,眉目清雅,淡然而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