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抬头挺胸，双手打开，有一种天人降临的慈悲感。

“宝气你去吃你的小龙虾吧，我要带学委去保健室。”宫宇天一边说一边搀扶着冷笑笑若无其事地经过了老白。

老白眉角抽搐，不满地喊道：“喂！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表现得更加震惊一点啊！”

“嗯，嗯，我好惊讶啊。”宫宇天回过头瞧了一眼老白，脸上挂着明显的敷衍。

老白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望着宫宇天的背影说道：“小子，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我知道与神使解除契约的办法。”

这句话让宫宇天成功地停下了步伐，宝气也面带严肃地望着老白。

“解除契约？什么意思？”宫宇天看不透眼前的人在想什么，但一上来就这么说，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啊。”老白望向宝气：“小子，如果你与神使维系紧密的话，今天就无需我出面。你也知道，缔结契约后，凡人也会成为线人。但你没有得到任何力量，这也是你们之间没有维系的最好证明。”

宫宇天也望着宝气。

“再这样下去，你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神使的心里也会产生许多不满，你俩不过会变成一段孽缘而已。”老白移动车轮，伸出手拍了拍宫宇天的臂膀，“你可以考虑一下。说不定解除契约后，你会发现普通的生活才是你最想要的。”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estion.

——你没有得到任何力量，这也是你们之间没有维系的最好证明。

但是，打从一开始与宝气缔结契约，不就是两人之间有所维系的最好证明吗？一个念头滑过脑海，已经到家的宫宇天了悟般从数学试卷中抬起头来：“我知道了！”

他一伸手，将茶几对面装有小龙虾的盒子拉到自己面前。

“宫宇天，你想被我揍成龙虾红吗？”蹲在电视机前的宝气非常不满地咂了咂嘴。

宫宇天将小龙虾拿得更远，像得到印证般开口道：“就是这个！没有维系！在宝气心中，我完全只是买小龙虾的提款机嘛。那这样的话，将小龙虾的购买盒数限制一下就可以了啊。”这样做的话，还能为自己节省出几顿饭钱。

宝气愣了愣，一个跟头翻到宫宇天身边，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你是傻子吗？那种毫无根据的话也随随便便就信了？”

“宝气对老白有怀疑吗？”

“那你又知道些什么啊！”宝气夺过小龙虾，盘腿坐下：“你也知道我们神使有七位，除了我和熏池，还有武罗、孟极、句芒、祝融和白泽。其他神使我说不准，但说到白泽，最不可能与人类缔结契约的恰恰就是他。”

“为什么？”宫宇天好奇地问道。

宝气露出一个愤怒的表情，好像周身都燃起了熊熊火焰：“因为那家伙不睡够一百年是不会醒的，五马分尸都不会醒！我上次见他的时候刚好是遇到你不久前，那时的他刚刚开始又一轮的百年大梦呢！还说对收拾线人感到厌烦懒得理睬了！真是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宫宇天的额头上有斜线三条：“老白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他的的确确救了我和学委啊。”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他出手相救，就代表不是云中阁的人。”宝气又开始吃起小龙虾，“那种年纪，就算还留有线人的力量，也是相当微弱了，构不成什么威胁。”

宫宇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宝气，我发现一直以来遇到的线人差不多都是同龄人啊。”就算起初在家里出现的线人小偷，看起来也不过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

经他这么一说，宝气的动作顿了顿，“还真是这样啊……算了，年龄什么的都无所谓，如果他们能有以前一半的安生，我也不用去揍他们！”

宫宇天也安静了下来。

也许是他多心了吧——两点一线的学习生活本来应该是这个年龄的标配，可一旦能够拥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就会从众多平凡相似的人群中脱颖而出，变成无法忽视的存在。也许他太过羡慕，羡慕得连细微的因素都无限放大了。

这时，极为稀罕的门铃声响起。

宫宇天打开门，看清楚门外是何人时，惊得连舌头都打结了。

“学学学……学委？！”

“打扰了。”冷笑笑很自然地走进来，扫了一眼坐在沙发前的宝气，便在靠电视机这边的茶几边坐下来。宫宇天也急忙跟进来，冷笑笑的脚踝处还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淡淡的药味弥散在空中。

怎怎怎么办？家访？拷问？学委为什么会来我家？是班主任让学委来教训我的吗？检讨不合格吗？要学委监督我重新写检讨吗……宫宇天的脑海中闪过一串弹幕。

“宫宇天。”

“学委？”宫宇天战战兢兢地挤出一个微笑。

“给我倒杯白开水。”

直到玻璃杯放上桌，宫宇天也忐忑地坐下来后，冷笑笑目不转睛地望着宫宇天，玉质般清冷的声音这才问道：“宫宇天，你会一直和归归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