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遂州地界进入定康州境内，沿路已经有人递上帖子，欢迎也好，践行也罢，总的来说，无聊枯寂的路途中，这也算是寒冬里的一份温暖。

其他地方宋思文可以不去，有个地方，宋思文想了想还是得去，那就是西南驻军慕容将军那里。

这一路上过去，还得半天的路程，若是中途休息一会，又将要耽搁大半天的时间，索性直接赶路，就算是半夜，也能抵达军营。

一路走来，楚霆从一个默默无闻，甚至受人冷眼、鄙夷、歧视的非婚生子到慢慢被人接受、靠近甚至还有主动拉拢亲近。

当然，或许背后已经会有人非议，会有人指指点点，但是他的人生已经是天差地别。

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他见过的人也太多，他努力的去适应，可是……

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觉得疲于应付了。

想要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鼓起勇气想要跟师姐说说，但是他却无话可说。

“你说咋们有今天是因为什么？”审视着棋盘上的棋局，宋雪主动打开了话题。

就算楚霆棋艺太差，消遣消遣还可以。

“因为老师……老师政绩显著，身受当今陛下器重。”这话一出，宋雪算是很满意，最起码他看到了一点本质。

“不错，很有长进，我们能有今天，那是因为爹爹升官了，眼看即将官运亨通。”宋雪并不吝啬表扬，宋思文今天怎么热闹，背后就会有多么寂寥。

“以后我们都会这样吗？”楚霆好似听出了宋雪感叹背后的东西，但是他不明白，也说不出来。

“如果爹爹真的官运亨通，那么我们的生活不止如此，只会更胜。”宋雪的回答很是笃定，可是也让楚霆敏感的体悟到了一种危机感。

“如果爹爹……”剩下的话，他不敢说，也不敢想。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京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户部的官员，掌管天下财权，会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绝不容许行差踏错，今日被捧得多高，明儿个就摔得多惨。”宋雪并没有给楚霆一个虚幻的美好，反而把血淋淋的事实直接摊开了在楚霆的面前。

“爹爹的力量太过薄弱，进京之后，他的日子会很难过，不过我相信爹爹能挺过来，但是你呢？”宋雪抬头侧目看向他，面对新生活，新环境，他能否适应，还能否坚守本心。

“我不懂……”楚霆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微弱无知过，看着身侧少女，那平静无波的双眸已经把他看透，他无所遮掩，也不想遮掩，更不能遮掩。

“你是爹爹的弟子，进了京，你的身上已经有了烙印，不管怎么样，你的一生必将与爹爹祸福相依。”

“爹爹一人势单力薄，身为家人的我们，要么就是爹爹的助力，要么就是爹爹的阻力，就看你怎么做？”

宋雪虽然言语严峻，但是面上倒是没有多少困扰，说这些无非是给楚霆打个底，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楚霆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想通很多关节。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楚霆的总结，也是他和宋家命运共同体的深刻认知。

“对滴……”轻松落下一子，楚霆已经全军覆没，比上次输棋延长了那么一丢丢的几乎看不到的时间。

“再来……”一盘又一盘，楚霆反正已经输习惯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终于在两人腰都快扭断的时候，终于和接他们的人遇上了。

为了以示敬重，慕容韶派身为副将的长子慕容秋华亲自迎接。

慕容秋华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年轻人，温润的长相因为从军的历练，多了几分刚毅和坚韧。

虽为武官，但是礼节不俗，只是眼中的萧索让宋雪好奇。

欢迎仪式简单但是隆重，驻军里一干将领全都来了。

以定远将军慕容韶为首，清一色的耿直汉子，宋思文在一群人中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又莫名和谐。

宋夫人直接简单梳洗过后，先行入帐歇息了。

“爹爹，我能不能带着弟弟到处走走，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军队呢，也或许是唯一的一次。”宋雪拉着楚霆悄声对宋思文吐出祈求。

“这有何不可，老大，你带着他们姐弟去看看。”宋思文都还没回答呢，慕容将军已经安排了。

他正愁有话不好开口呢，宋雪主动提出来，他都要感谢这小姐公子有眼力见了。

自古以来，军营都是男人最为向往的地方，之前见到各位将领，楚霆就两眼冒光了，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一直隐忍着，现在没那么多人，整个人都放开来，那份激动看得让人失笑。

看着站岗的士兵，看着阳刚味十足的军营，仿佛他都变得阳刚坚毅，一种男儿的豪情充斥全身。

“将军似乎有心事？”慕容秋华还在想着怎么带孩子，不想宋雪率先开口了。

“难道这马刺又开始作乱了？”楚霆这话一出，反倒让宋雪刮目相看。

“小公子所言不假，马刺作乱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慕容秋华看着眼前的一对小儿女，有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刺军人数不多，但是擅长突袭，并且这边崇山峻岭，只能是突袭战，这样的话，西南军必然疲于应对。”楚霆这话再出，宋雪都要为他鼓掌了。

虽然没有鼓掌，但是眼中的激赏让楚霆更加的自信，他的努力和付出没有白费，并且是受到认可的。

“小公子高见，只是这么下来，军需消耗就大，半年前，将军已经向朝廷申请军需，可是户部一直以国库吃紧，没有拨付下来，在这么熬下去，也不知道西南军还能撑多久。”话赶话，慕容秋华总算是把话说明白了。

“这户部再紧张，也不能短了军需啊，一旦边防失守，这后果谁来承担？”

“难道当今陛下不知道吗？”楚霆剑眉一挑，好似比慕容秋华还愤愤不平。

“皇上自然知道，只是也一直没给答复。”慕容秋华沉声答，说不上对当今帝王有怨怼，只是想着兄弟们出生入死，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心理憋的难受。

“马刺是个什么情况？”宋雪话题一转，对这个有了兴趣。

“马刺本是一个人的名字，很多年前组织一支队伍对边防百姓抢夺财物，慢慢的队伍大了，也就成了马刺军，后来占地为王，号马刺国。”慕容秋华言简意赅的介绍了马刺的由来。

“多少领地？多少人？”宋雪对此更好奇，一个人居然发展了一支队伍，还有了领土，这才是真正的枭雄。

“领地不大，都是山林，具体也没核实过；人数大概两万人左右。”慕容秋华对于马刺的了解，也是有了多少年的缠斗才累积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