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携又走了片刻,来到一处宅子前,只见大门上高挂木匾,上写“李宅”二字,字体苍劲,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姜兄,这里便是寒舍了,请!”李仁可谓是礼数周到。
宅门自有家丁门子值岗,见自家老爷回来,连忙迎接,又见李仁领回来个衣衫破旧的采药人,纷纷侧目打量。
进了大门,正对的是一面影壁墙,墙面上浮刻着一位赤脚老者。老者须发皆长,背负竹篓,一手持药锄,一手擎着本书。
姜林原本是不认识这画上老者的,不过《千金药方》的第二页上也画了这么一位,形色几乎一致,下面却写着“祖师姜炎”
姜林知道李仁家里也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的影壁上刻画神农氏再正常不过。
也不做他想,姜林紧走几步来到近前,掀起衣襟倒头就拜,叩了九次,口称祖师在上,这才起身。
李仁见状微笑点头说:“看来姜兄师门甚是严苛啊,见药祖便拜,可叫我们这些散野之人惭愧了。”
“李兄见笑了!”姜林讪笑了一声,却见李仁似笑非笑的表情,明白这也是一种辨别身份的方式。如果连药门祖师都认不出,那这身份就真的值得怀疑了。
过了影壁,里面才是李府正院,此处却让姜林大吃一惊。
只见院中摆放的却是各式兵器铠甲,俨然是一座演武场。
“李兄家中有习武之人?”
“是啊,小犬自幼不好读书,偏好习武。这家中的生意他全然没有兴趣,自顾请来教师传授武艺,如今修为也有人九品的境界了。”
“李兄,我从小在山上学艺,不懂这武者的事情。人九品很高吗?”
却见李仁一脸得意的说:“不高。”
姜林一听差点笑出声来,不高啊,那你还一脸嘚瑟?
“但是小犬今年才十六,放眼全大唐,这个年纪有此等修为也是中等的资质了。”
“原来如此啊!”姜林懂了,这李公子年轻啊,才十六岁就有什么人九品,已经算是高手了。
李仁见他不懂,解释道:“武道修炼,分人九品,地九品,天九品,之上还有圣品,仙品。须是越早入门越好,小儿十岁之前能入人品之境已经算是天才资质了。”
我滴妈呀,这还是自己熟知的大唐吗?怎么都整出修炼体系了!
“父亲,您回来了,那药方讨到了吗?”
此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显得十分急迫。
只见一位身着紧腿紧袖白色劲装的英气少年自旁边回廊处跑出,边跑边问道。
少年一见李仁身边的姜林,皱了一下眉头问道:“父亲,这药童怎么进了我的武场,咱家的规矩他不知道吗?来人,快将此人给我赶了出去。”
“李壁我儿,休得无理,这是我请回来的朋友。”李仁大声呵斥道:“今日姜兄帮了我一个大忙,此时是李家的贵客,还不赶紧道歉。”
李壁毕竟还是孩童心性,一听父亲教训当场变脸,恭敬道:“姜,姜先生!”
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称呼,看姜林样子只比自己大个几岁似的,父亲却称他姜兄,那自己难道要以叔伯相称,只得选了一个不失礼数的“先生”称呼。
“李公子你好。”姜林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笑呵呵的说。
“父亲,你还没说那药方的事情呢,讨回来了吗?”
“讨回来了,却在路上遗失了,正是姜兄帮我找回。”李仁取出钱袋,拿出药方摊开来给他看,“明日我便重金求一丹士炼制,壁儿不必着急。”
李壁听罢,脸上现出喜色,又向姜林行了一礼,转身欢喜的去了。
姜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
“姜兄,你我一见如故,我今日高兴。来人,快备些酒菜,我与姜兄把酒接风。”李仁对着姜林换了一副笑容,对下人吩咐道。
立刻就有丫鬟婆子搬出了桌椅,就在这武场中置备了一桌简单的酒席。
姜林暗道,这古代的大户人家,自己备着厨子佣人,什么时候想吃饭喝酒都有人给准备好,万恶啊!
酒菜不多,三冷一热,都是肉类,两壶老酒都盖着泥封。
姜林赶了一天的路,只有中午吃了点面包香肠,此时早就饿了,恨不得马上开吃。
李仁开了酒,给姜林和自己各倒满一碗,举起来说道:“今日仓促,略惫薄酒,改日咱们去镇上的万花楼,那里的规格还是很高的。”
“李兄太客气了,这就很丰盛了。我在山上多年,可吃不到这么好的食物。”姜林也举起酒碗,和李仁对碰了一下,先是浅尝了一口,发现这酒其实很淡,和自己喝过的干红差不多,有一点沙口,酒劲却不大,于是一饮而尽。
“姜兄好酒量啊。”李仁也喝干了一碗,又满上,笑道。
姜林确实是饿急了,见着盘中都是酱卤的牛肉羊肉,唯一的热菜是一条黑鱼,顿时食指大动。喝过酒开过胃,便大吃起来。
李仁见状也不打断,独自小口饮酒偶尔动动筷子,看着姜林的吃相笑而不语。
姜林吃了个八分饱,又和李仁对饮了一碗之后,想起一件事,问道:“李兄,我此次下山来到青谷镇,就不打算走了。盘算着想买一处房子暂住,李兄可有介绍吗?”
“姜兄不必急着搬走,且在我府上多住几日。如果要购房置地的话,我可帮你打听,不必急于一时啊。”李仁放下酒杯,疑惑道。
“李兄,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在府上叨扰,多有不便。”
姜林心里想着自己不能留在李府住,最多住个三两天也就是了。住的久了,自己的秘密太多很不方便。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你了,毕竟以后都在镇上,时常走动也方便的。”李仁略一思索又道,“要说青谷镇上的房产,要数西街最佳,价格也高些。姜兄手头有现银吗?”
姜林一笑,我哪有钱啊,人民的币倒是有一些,白花花的银子就没有。
问道:“现钱确实没有。这青谷镇上,可有收售珠宝的店铺?”
“那自然是有的,不知姜兄要典卖些什么?”李仁好奇道。
“李兄,我刚从师门出来闯荡,身无长物,手里只有师傅给我的一块宝石。叫我需要时拿来救急,此时不正是时候吗?”
“哦?要出售珠宝的话,寻常的典当铺子就不要去了,倒是可以去奇宝斋问一问,那里的柳老板是我朋友,带句话过去,自然是价格公道。”
“如此甚好,小弟明日就去奇宝斋问一下。”
“明日我差下人陪你一同前去,今日已经晚了,我命人安排客房,姜兄可以早些安歇了。”
之后便有仆人带着姜林去了侧院的客房。
这房间条件不错,宽敞干净,桌上还放着给姜林换穿的新衣,安排倒也周到。
又有两名小厮搬来一只浴桶,灌了一半的温水,伺候着姜林洗漱干净,才躬身退出。
床上垫了两层棉褥,十分松软,可比山上的木床强多了。
姜林也没打算回别墅那边,就只当是一次大唐民风深度游吧,盖上被子,不久便沉沉睡去。
古人日出而作,天光初明之时,李家的下人们就忙碌起来。
姜林刚换了环境,睡得也不踏实,清晨第一声鸡鸣的时候他就醒了。
自有李府的仆人送上水盆面巾,待他洗漱过了又送来肉松米粥面饼。
说起来,这青谷镇的人真是顿顿离不开肉啊,米粥里有肉末,连面饼里都是肉馅的。
早餐味道极好,姜林不免又多吃了一些。
之后李仁带着一名小厮来到侧院。
“姜兄起的早啊。”李仁面带微笑问候道。
“李兄早。”姜林也客气的施了一礼。
“姜兄,今日便叫这小厮陪你上街逛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小子自幼跟在我身边,办事伶俐的很。”
“小六子拜见姜老爷。”那小六子一躬到地。
“可别叫老爷,我比你家公子大不了几岁,还是叫公子吧。”姜林一摆手道。
“是是,小六子拜见姜公子。”
“姜兄,今日就让六子跟着你吧,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能亲身相陪了,见谅啊。”李仁歉意道。
“李兄有事尽管去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仁抱拳之后,匆匆离去。
“小六子是吧,走,带我上街走走,有啥好吃的好玩的你给我介绍介绍。”姜林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
“是是,公子,我们这就出发吧。”
由于时间尚早,街面上除了些卖早点的小摊和晨起送菜的农户之外,店铺也没有几家开张的。
跟着小六子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姜林便觉得无趣了,吩咐道:“现在这时辰,奇宝斋能开门吗?”
“回少爷话,那奇宝斋是从不关门的。全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营业。”
“呦,这么厉害!那你先带我过去吧,等正事办完了,这街上的店铺也都开了,我再慢慢溜达。”
“是是,少爷说的是,这个时辰,街面上确是没什么好玩的。”
奇宝斋店铺所在位置,乃是青谷镇最繁华的中街上。三层的木楼,楼体是未漆过的实木纹路,显得古朴沧桑。正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大匾,上写“奇宝斋”三字。
“这小楼恐怕就是一件古董吧!”姜林不禁感叹。
“是的,姜公子说的极是。相传这奇宝斋已有三百多年历史,自前朝便有了。而这木楼的历史更是悠久,在青谷镇上算是最老的房子了。”
“历史悠久,必然底蕴深厚!我倒要见识见识了,走,咱们进去。”姜林迈步就往里走。
进了店内,立刻就有短衣襟打扮的伙计前来招呼:“大爷,欢迎欢迎。您是要给夫人买首饰,还是给家中女眷购置胭脂水粉。本店新到的西域红粉,是京城正流行的货色,大爷要看看吗?”
“你们奇宝斋还售卖女人的玩意儿吗?我以为是只做珠宝古董的。”姜林问道。
“大爷,您是初次来奇宝斋吧。我们奇宝斋,店如其名,自然是有奇宝出售。不过对于女子来说,首饰胭脂不也是宝贝吗?”小伙计嬉笑着解释。
“你这张嘴倒很会说。”姜林看了一眼小六子,后者立刻会意。
“这位小哥,我是李仁大官人府上的。这位姜公子是我家老爷的贵客,今日特来拜会你家柳先生。烦请通报一声!”
“呦,是李爷家的贵客,那自然也是我奇宝斋的贵客。老板正在楼上饮茶,二位请随我来。”小伙计立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郑重的说。
说罢带着二人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