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这是什么东西咬的?”
李奶奶面色凝重,“小姜,你知道李奶奶我是开早餐店的,每天天没亮就得起床,调馅儿、和面粉,蒸包子、馒头。三天前,我跟往常一样四点起床,走到厨房的时候,突然从装肉的柜子里钻出来一只黄颜色的动物。”
我替李奶奶倒了杯水,她握在手里,并不喝。
“我年纪大的,视力不太好,厨房里的灯也不亮,没看清楚那是个什么动物,我直接操起一把菜刀丢了过去,砸中了它的脑袋,那小动物扭了几步就倒下了。等我走上去看时,才发现是一只黄鼠狼……哦不,我说错了……”
李奶奶脸色一变,忽然改口,“不是黄鼠狼,是黄仙,我用菜刀打死了一只黄仙。”
李奶奶说,在知道自己打死了一只黄仙之后,她担心又害怕,还不敢跟外人讲,只好趁着天没亮,找了个没人的林子,偷偷埋了起来。
“从那天之后,每天晚上我做梦都梦到黄仙,每天早上起来脖子上就多出一个牙印。”李奶奶越说越凄惨,竟发起抖来,连一次性纸杯的水淌了出来也浑然不觉。
“小姜,你肯定知道黄仙吧?你应该也听说过‘黄鼠狼换命,一命抵一命’吧?”
‘黄仙’,黄鼠狼另一种美称,从古自今流传着不少与之有关的神话故事。
我想了想道:“小时候爷爷跟我讲过不少有关黄仙的故事,它们灵性、贪玩,但也记仇,不能招惹。”
一旦惹怒,它们将展开疯狂的报复,甚至附到人身上,让人精神错乱,变得疯疯癫癫。
“对,黄仙有灵也记仇,所以它报仇来了,每天晚上缠着我,咬我。”李奶奶愁眉苦脸。
我看了一眼李奶奶脖子上的伤口,三处咬伤挨得不远,一眼就能分辨出哪道是第一天咬的,哪道是昨晚才咬的。
但奇怪的是,单独看这些伤口,却又很新,甚至还有极少的鲜血流出。
“这种东西,一旦惹上就很难甩掉,你不该打死它的。”一时没忍住,我一声感慨。
李奶奶不住地点头,悔不当初。
“我知道我错了,但当时那个情形……”李奶奶低着头,言语哽咽。
“小姜啊,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家里的情况,我老伴一直身体不好,我儿子、儿媳前几年出车祸死了,留下个两岁不到的娃。我一个老太婆要照顾孙子,又要照顾老伴,每天早上天没亮起床,忙到大晚上才能睡觉,每天都很累,那天早上,我根本就没看清楚它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知道它是黄仙,我……我说什么也不敢动它的啊!”
李奶奶泪眼婆娑,一段话说的我心里跟着难受。
恰时,店外传来‘吧嗒’一声似重物落地的声音。
李奶奶吓得一个哆嗦,腿上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不住地磕头道歉:“黄仙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你啊……”
李奶奶人很好,很健谈,以前偶尔去她家买早餐,她会多给一些,或者少收点钱。
看到她如此模样,我心里多少有些怜悯,尤其她还有一个小孙儿,如果她出现什么意外,那个孩子得多可怜。
我将李奶奶扶起来,告诉她我可以帮她纹身一副,摆脱黄鼠狼的纠缠。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帮我吗?”李奶奶抓住我的手。
房间里很暗,灯光下她的脸很苍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握着我的手指冰凉,就像寒冬腊月里树上挂着的冰条。
“是!”我回答肯定。
刚坐下的李奶奶一听又要跪下,我忙拦了下来,告诉她不用行如此大礼,毕竟我不是无偿帮忙,是需要酬劳的。
李奶奶不住点头,嘴里喃喃地说着‘应该的、应该的’。
我打算给李奶奶纹‘甲作’灵纹。
甲作,传说中吃鬼兽的神,傩文化里的十二神兽之一,长相似虎又似龙,背上有双翼,以此为灵纹,可完全应对小小作恶的黄仙。
李奶奶年事已高,受不起那些粗暴狞恶的灵纹。
‘甲作’纹看似凶恶,实则温和、给老人纹最为合适。
我让李奶奶在纹身床上躺下,取来一应的纹身工具,然后将甲作的草图画在纸上,让李奶奶确认同意之后,方才开始纹身。
李奶奶脖子上的牙齿印最要集中在右边,三天前她也是用右手屠杀了黄仙,所以灵纹的位置选在右肩上最为合适。
接下来就是纹身。
这不是我第一次纹身,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紧张,握着纹身笔,很快在李奶奶肩上下针。
三个小时之后,随着我将调配好的颜料植入底图,一股黑气从纹身里飘散而出,缓缓化出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甲作’形状,在空气里打了个旋儿,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空气里响起一阵‘吱吱’的声音,像小老鼠受惊后的嘶叫。
李奶奶被突然的声音吓到,惊恐地大喊,“是黄仙,黄仙的声音,它又来了……”
还未喊完,‘吱吱’已经变小,随着黑气的消散完全消失。
低头看时,李奶奶肩膀上原本死板下凹的灵纹,竟微微凸起,甲作卧于刘奶奶肩膀之上,像是突然有了生气,欲要腾空飞起。
“好了,完成了。”我说道,同时舒了口气。
李奶奶表情呆愣,颤颤巍巍地问:“刚……刚才发生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