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这里头好些物件都是母亲着人送过来的,你若是砸坏了,怕是也不好跟母亲交代吧!”
江皎轻蹙着眉头,细白的手指掐着被褥,脸色一阵发白。
“拿我娘来压我。”
江玥听了这话,更气了。
“给我砸。”她厉声下令,目光似是淬了毒液。
得令的丫鬟婆子撸起袖子,就开始砸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灵雨惊叫道,忙不迭的就去拦。
“这里好歹是四小姐的闺房,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小丫鬟太过瘦弱,被人推到了地上。
“呸!下贱胚子,也不看看侯府是谁当家!”
江玥带来的婆子朝着灵雨的身上吐了口唾沫,语气轻蔑的道,“慢说五小姐只是把这里砸了,就是一把火烧了,你看谁敢来拦。”
婆子猖狂的模样令江玥心头大快。
房间里的声响足足响了半刻钟,江玥看东西都被砸的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的招呼人收手。
“五妹妹,咱们姐妹一场,你为何非要与我为难。”江皎坐起身子,痛心疾首的问道。
她一双眼睛里还含着泪。
“哼!”江玥冷笑的睨着她,“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好过。”
她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人扬长而去。
等到她走了之后,江皎收起了楚楚可怜的神情。
“小姐,全毁了。”
灵雨看着满室的狼藉,蹲下身子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收拾。
“明早简单的收拾一下,过几日我们就搬走。”江皎瞥了一眼,态度淡漠。
“搬哪里去?”灵雨一头雾水。
“自然是祖母那里了。”江皎勾起唇角,轻声的开腔。
砸成这样也住不了了。
可不就是正好给了她一个搬去寿安堂,亲近老夫人蹭气运的机会。
灵雨愣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小姐,你先前吩咐我把贵重的东西都收拾起来,难道是猜到……”
“是啊,不然我做什么要故意刺激她?”
灵雨此刻打心眼里佩服自家小姐。
不过江玥将能砸的东西都砸坏了,连着灵雨睡的榻都乱七八糟,江皎只好让她出去睡偏房。
*
半夜——
本就未关严实的窗棂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只通体雪白的狮猫将身子硬是挤了进来。
“喵呜——”
它轻轻的落地,昂起高贵的头颅,一双鸳鸯眼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绿光,看起来诡异了几分。
狮猫踱着小步子,在满室狼藉里显得怡然闲适。
江皎被这异响吵醒,刚睁开眼睛,就又听到了一声。
“小东西,竟然跑这里来了。”
压得低沉的声线带着一丝趣味,紧接着一道人影闪进了内室。
江皎屏住着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熟睡了过去。
来人不知道是谁,她现在满身伤痕肯定不是对手。
“跟我回去。”
男声温文尔雅,语调却很陌生。
江皎想着,他应该不是侯府的人。
那人弯腰想要抱起狮猫,却被狮猫一个跳脚躲了过去。
“喵——”
狮猫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跳上了床榻。
江皎压着一声惊呼,差点就这么喊出了声。
她死死的攥着被角,脸色白了一层。
狮猫在她的身体上踩了踩,而后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躺在了上面。
它闭起着眼睛,很快就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江皎整个人都僵住了!
谢逾大概也没有想到,那小东西竟然直接跑去了人家的榻上,还颇为熟悉的模样。
难不成以为是他的床榻?
他抬脚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榻上躺着的小姑娘。
脸颊偏瘦脸色蜡黄,一眼望过去可怜巴巴的,也不好看。
纱灯里的烛火一跳一跳的,他能清晰的看到小姑娘的眼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装睡吗?
削薄的唇勾了勾,谢逾盯着她没有动。
江皎心里乱七八糟的,只觉得度秒如年,盼望着这人能快点离开。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冷香味道,但是抵不过整个卧室里的药味。
太过浓郁,甚至有些冲鼻。
谢逾不太懂,他的狮猫自小就很挑剔,怎么能在这种环境里待下去。
江皎:“……”
到底走不走?
“灵雨,小姐怎会又闯祸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问话,紧接着就是风尘仆仆推门的声音。
江皎的眼皮颤的更厉害了些。
想来是她的乳母赵氏回来了。
“我苦命的小姐啊!”赵嬷嬷的哭声有些大,人还未近前,声音就先传了出来。
谢逾没有料到房间的门会被推开,他连忙上了榻,顺势放下了帷幔。
江皎此刻自是不敢再装睡下去。
她睁开了双眸,恰好对上了那一对漆黑的眸子。
如同沉入水中的黑曜石,冷冰冰的。
谢逾的眼神幽深而沉寂,里面蕴藏着一丝凌冽,外加小小的惊艳。
小姑娘这双眼睛倒是生的漂亮灵动。
“我不会说出去。”江皎立刻小声的道,“毕竟这也有碍于我的闺誉。”
“小姐,小姐。”
赵嬷嬷刚想打开帷幔,江皎立刻说道:“嬷嬷,大夫说我暂且不能见风。”
赵嬷嬷这才作罢,只立在旁边掐着嗓子道,“小姐,老奴还以为您已经睡下了呢!”
江皎心里腹诽:就算睡着了也要被你的大嗓门吵醒。
“嬷嬷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姐,您怎得非要和夫人作对,如今这一顿打还不晓得要将养几天。”赵嬷嬷掏出手绢,就哭哭啼啼了起来。
“小姐,改明个身子好了,咱们好好的跟夫人认个错,想必夫人不会再怪罪您。”
呵——
江皎差点冷笑出声。
这位乳母一进来不是关心她的身体,也不问问卧室狼狈的样子,反倒一心让她认错,其心昭然若揭。
再者昨天她那么巧合的告了假,当天晚上冯鲲鹏就能进了她的房间?
分明是打量着事发后她能借机逃过责罚。
谢逾能够看出眼前这位脸上的不屑,但听她话里的意思,却分明唯唯诺诺。
“嬷嬷说的是,等我好了,一定亲自去跟母亲赔罪。”江皎小声的说道,情绪拿捏的像是没了主意。
“小姐这样就对了。”赵嬷嬷一听,松下了一口气。
“小姐,只是咱们这样去赔罪的话怕是还不够。”她说着,转而语气又踌躇了起来,“若是拿先夫人留下的那一笔嫁妆送于五小姐……”
“嬷嬷,你怎么能这样说?那是我们先夫人留给小姐的,送给五小姐算哪门子事,你到底是我们这边的还是五小姐那边的?”灵雨走进来不悦的道,模样有些委屈。
“灵雨,怎么跟嬷嬷说话的,嬷嬷可是我的乳母,不为我着想还能为谁,快跟嬷嬷道歉。”江皎立刻将灵雨责骂了一顿。
“小姐……”
江皎没有理会小丫鬟,蹙眉踌躇的道,“嬷嬷,可是娘留下的嫁妆单子不见了,那些田产铺子什么的怕是没法赠与五妹妹。”
暗色里,谢逾饶有兴趣的看着江皎。
这捧杀的手段,玩的比朝中有些人还顺畅。
“小姐再好好想想。”赵嬷嬷焦急的说道,“想到了我立马去拿。”
“嬷嬷,我累了,不若明天再说?”
“哎哎,好勒!瞧我都忘记了。”赵嬷嬷说着就大拍脑袋,赶紧告罪,“那小姐先好好休息,嫁妆单子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打发走了赵嬷嬷,江皎流露出可怜的表情。
“您也看到了,我在这个家是个什么处境,所以我断然不会说出今晚的事情。”
谢逾唇角的笑意更甚了些,狭长的凤眸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这是再跟他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