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涯回家了。
绥延区,一片老旧的低矮平房。
他走得非常缓慢。
看着两侧斑驳的巷道,18岁之前的温馨景象一幕幕袭上心头。
心中忍不住感叹潮.喷。
“终于回来了,我曾经魂牵梦绕的地方!”
这里有着他刻骨铭心的记忆!
自从拆迁之后,他孤苦伶仃独自闯荡,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情景再现,感慨无限。
“涯儿,你走快点啊身体还不舒服吗?”
母亲不时的回头,送来关切的问候。
“没事妈,我只是想看看。”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那么莽撞了!”
父亲难得的心情大好,竟然跟他开起了玩笑。
这一切,如此温馨。
34栋5号。
一进家门,吴涯就扎到了自己的卧室。
家中,是那个年代单位福利建筑的标准配置。
九十平米,一进两开。
因此拥有着自己的小天地。
“呵呵,你们都还在啊。”
看着满墙的海报,吴涯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个年代,正是华语乐坛的鼎盛时期。
李春波,高林生,光头李进……
等等等等。
席卷了当时整个华国。
一首首脍炙人口又烙印人心的歌曲,是一代人心中永远的回忆。
而吴涯最喜欢的还是童安格。
旁边的书架上,零零散散放着一些他高考时的复习资料。
那个年代没有现在那么激烈的竞争,所以高考也没有现在那么拼命般的紧张。
红棉牌吉他,端端正正的放在床头。
那是他积攒了好久,才下狠心买的。
只是后来,他没有再弹。
因为不敢。
“涯儿,你先休息一会儿,妈给你做饭。”
母亲愉悦的声音传了进来。
儿子刚刚出院,身体得好好补一补。
路上,父亲就为他挑选了两只芦花鸡。
肥美,多肉。
“知道了。”
吴涯的思维被拉回了现实。
“感谢老天能给我这个机会,一切就从今天开始吧!”
1990年,7月28日。
他18岁人生的拐点!
吴涯起身来到了厨房。
上一世虽然贫困,但慈祥的父母却给足了他家庭的温暖。
以至于他在18岁的年纪,还依然的少不更事。
帮父母,做家务?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更加别说,去想着减轻家庭负担了。
此时,他走进厨房。
是要享受一下母慈子孝的天伦之乐。
给这位含辛茹苦了一辈子的娘亲,做一顿午饭。
让那位撑起了整个家庭,却也没有被压弯脊梁的父亲,尝一口他做的红烧鸡块!
这是他后来整整二十年里,刻骨铭心的愿望!
“你进来干什么?这里的油烟太大,小心把你呛着。”
母亲一看到他,就心疼的想要把他推出去。
“妈,我来做饭你在旁边看着,哪里不对的地方你给我指点指点。今天,就让你和我爸尝尝儿子的手艺。”
儿子的手艺?
吴涯轻描淡写的一句平常话,却是让母亲的双眼瞬间瞪大了。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哈哈,这是秘密。”
吴涯回头一笑。
便在母亲狐疑的目光之中,娴熟的操练了起来。
很快……
“怎么这么香啊?老婆子,这好像不是你做饭的味道吧?”
父亲闻着味走了进来。
但随即也跟老婆一样,双眼瞬间瞪的滚瓜溜圆。
“是这小子……做的?”
眼见为实。
但他仍旧不肯相信。
要说惹祸。
附近这片,这小子若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爸爸,洗手吃饭!”
吴涯将红烧鸡块铲到盘里,兴奋的走了出来。
这一幕,前世没有今生难忘!
一家人挨个坐定,开始了大快朵颐。
“嗯嗯嗯,好吃好吃。”
父亲低着头,一个劲的称赞着。
母亲则是一言不发,在埋头轻嚼。
但眼角却分明溢出了潮湿!
“笃,笃笃。”
突然,家门被敲响了。
“我来。”
父亲正要起身却被吴涯抢先了一步。
“陈叔叔来了啊。”
打开家门,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脸色阴郁。
吴涯的父母赶忙站了起来。
“老陈,吃饭了吗?”
“还吃什么吃,我哪有那个心情!”
陈博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桌边。
“吴万里,我老婆要跟我闹离婚!你说,怎么办吧!”
“这……”
父亲愣住了。
那个年代煤矿行业很不景气。
他们两口子辛苦到头,每月也只有三百不到。
就这,还只能领取到百分之七十。
剩下的,不是被兑换成了国债,就是被煤矿拖欠着。
随着改革开放的日渐深入,这老实巴交的两口子也动起了心思。
经过一番商议,便找到了好友陈博远。
每人出资五千元,开了个小小的裁缝店。
那时中山装极为流行。
他们没日没夜的赶做了一百多套,原本想着能大赚一笔从此发家致富。
可缺少市场信息只知埋头苦干的他们,却被时代的潮流给陷进了泥潭!
中山装,过气了。
卖。
无人问津。
处理?
会导致血本无归,只能收回几台二手的缝纫机!
因此,陈博远便将满腔怒气发泄在了吴万里的身上。
认为,若不是他的怂恿,自己不可能开什么裁缝铺。
也就不会将五千块钱压死,导致这么被动的结局!
现在,老婆每天吵闹不休。
骂他精明了一世,却被吴万里给骗了。
“老陈,那你的意思是要怎么办呢?”
吴万里究竟老实。
这件事本也是经过他的说服,才打动了陈博远的。
因此,愧疚。
“你退给我五千块,那个裁缝店归你所有了。”
陈博远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
多年好友,他自然知道吴涯家的情况。
一起开店的五千块钱,还是求爷爷告奶奶四处筹借的。
可他也没办法。
家里那头母老虎若是摆不平的话,离婚那是肯定的!
“老陈,你这就不对了。不管如何,开这个裁缝店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行情不好你就要我们一家背负,这有点太……”
母亲忍不住开口了。
可还没等说完……
“太什么?当初是我同意的,可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家老吴苦苦哀求吗?若不是他,我怎么可能一脚踏进这个水坑里?你们把我害惨了!”
怒火冲天的陈博远,干脆胡搅蛮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