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脚下荒草搔着脚踝,头顶紧密的杨树叶,沙沙作响,鼻子里满是荒野特有的土腥味。
邹夏不可见的顺了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坟地里,能不诡异吗。”
放眼望去,这片荒芜里,林林总总,至少陈列着几十个土包。
恍惚间,邹夏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袖口。
可距离自己最近的杨可,还距离自己有五步之远,即使伸直了手,都不可能抓到自己。
低眉下看,同样是什么都没发现。
自己身体四周,除了遍地可见的荒草,荒坟,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东西。
除了......
“找到了。”邹夏蹲下身,看着自己身旁,花圈上假花还有点艳丽的一座土坟。
前方墓碑上,铭刻着墓主人的名字:李慧荣。
也就是村里‘鬼大妈’嘴里的慧子。
邹夏认为,有些东西确实不宜深思,因为慧子坟头所在的位置,恰巧就是刚刚他袖子被拽动的方向。
很扯,
但是也很吓人。
“据我所知,国内从1956年就兴起了火葬,2000年往后大部分地区都已经用火葬代替了土葬。”
“虽然零几年确实仍有部分落后地区保持着土葬习俗,但是你怎么知道,李庄这边的习俗是土葬而不是火葬呢。”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即使李慧荣真的埋在了这里,我们挖开坟墓也可能什么都找不着。”
“......掘人坟墓,真的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在经历了昨晚,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灵异的现象,老实说,我有点担心事后会被墓主人缠上。”
杨可语速飞快的表达完了自己的意见。
路上邹夏已经分享了自己获得的情报,以及来挖坟的目的。
所以她能理解邹夏打算挖坟的决定,但是理解和打算帮忙,是完全的两码事。
“现在慧子的表现,完全符合那种丧心病狂,会在公寓里纵火的犯罪侧写。”
邹夏笑了笑,杨可的猜测,并不足以打消他的决定。
“确实,如果慧子现在死亡,就不可能与公寓火灾的起因有所关联,但是如果慧子没死呢?我总感觉慧子的死很蹊跷,这么一位疼爱自己孙女的奶奶,真的会在自己孙女不能独立的年纪,突然寻死,撒手人寰吗?反正我觉得不可能......”
杨可眉头一皱,突然从邹夏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蹊跷,“你说如果李慧荣真的死了,那她孙女去了哪里?李慧荣大儿子,应该不会担起照顾自己闺女的责任,否则他就不可能,在自己闺女还小的时候,狠心把闺女扔给自己亲妈。”
邹夏伸手扫了扫墓碑上的灰尘,嘴里喃喃道:“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你说以李慧荣的处境,她要是真的寻死,会不会先妥善安排好孙女的去处?可偏偏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值得让她信赖。那她会不会......”
“打算在下面与自己孙女汇合。”
邹夏的猜测把杨可吓的一愣。
杨可不知道,邹夏是怎么,在脸上维持着和煦笑容的同时,嘴里说出这番可怕言论的。
而真正恐怖的是,邹夏这句猜测,越想可能性就越高。
现在已经不是李慧荣死不死的问题,而是李慧荣不能死的问题,一旦李慧荣死亡,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不说,邹夏嘴里,那条可怕的猜测,也将化为现实。
想到这里,杨可脸色一白,立马转身往外跑。
“去哪儿?”
“借铁锹!”
“你不是说要挖坟吗?”
“还说不是专门挖坟绝户的,这么有经验了都......”
邹夏嘟囔了一句,紧接着脸上又露出那种,忍不住让人想要亲近的笑容。
“真是能干啊,考古小姐。”
“随便说一说,给点动力,就忍不住,要求主动干活儿了......”
邹夏在利用杨可,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也没有那么恶劣,在利用的期间,至少他会保证杨可的人身安全问题。
准确来说,对于杨可来说,这不是一场单方面的利用。
而是对她有利的各取所需。
不多时,杨可借了两把铁锹回来,女汉子般,把两把快一人高的铁锹,举在身前,疾步走来。
“两把?”邹夏眨眨眼。
“两个人啊,你不会打算,把活儿全都丢给我自己干吧渣男?”
看到邹夏诧异的目光,杨可的心脏仿佛遭到暴击般,险些失控,把手里的铁锹拍在邹夏脸上。
“我以为那是我们合作的前提......”邹夏理所当然的道。
“屁的前提!”杨可终于忍不住爆出脏话,强硬的将一把铁锹塞进邹夏手里,“我们完全没有谈论过,有关劳动力分配的话题,麻烦你不要给自己的懒找借口。”
“行吧......”
邹夏看着手里的铁锹,他有几十年没碰过这玩意了,拿在手里还真有点陌生。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最多挖两下,就能找到借口停下。
“我从小体弱多病,身子弱,你作为健康人的代表,你先上。”
邹夏客客气气的,做出一个‘你请’的手势。
“你......真不是个男人!”杨可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发泄似的‘啊’了一声,然后狠狠的登了邹夏一眼。
从他面前经过,把铁锹怼进小土包似的坟头里。
刹那间,阴风四起,邹夏露在短袖上衣外面的手臂,寒毛卓竖。
他面无表情的把汗毛抚平,目光无意间,瞥到了他们头顶的那片杨树叶上,嘴角牵动了一下,仿佛是打算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我怎么感觉有点古怪啊,你有没有感觉......氛围好像又可怕了点。”
杨可是个很擅长‘读空气’的姑娘。
而且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她才会在看见邹夏的第一眼,就立马察觉到,这个男人很危险,至少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那种危险。
“眼睛往上,镇定点,别有太大反应......”
邹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装作正常的提醒道。
他们头顶的位置,杨树叶非常茂密,几乎能遮住天空,但现在,就在那些杨树叶上,挂着一张煞白煞白的脸。
脸孔朝下,正好对着邹夏和杨可。
黑黢黢的两个窟窿,像眼睛一样,瞪着他们。
嘴角诡异的笑着,拉扯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更渗人的是,随着它嘴角的裂开,两颗圆珠子似的东西,从嘴里掉了下来。
其中一颗,正好掉在杨可脚边。
她震惊的瞳孔里,反射出那颗圆珠子的真实面貌:
那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后面还连着神经血管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