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摸着沈向晚的后脑勺耐心的安慰。她的男人死了,在外人眼里她是至高无上的太后,但是她知道,其实她就是孤儿寡母。
女儿的哭也让她有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就要流出来。
沈向晚哭声渐渐落下来,太后柔声问道,“晚儿怎么了,没见到诚哥儿伤心了?”
丈夫去世,黄诚似乎成了他们娘三儿的依靠,黄诚是丈夫的义子,也是晚儿的未婚夫,的确是他们的依靠。
“母亲我没事,我就是想你了,我觉得我好几年都没见你了。”沈向晚停止哭泣,离开太后的怀抱,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擦掉眼泪。
她可以哭,但不能一直哭。
母亲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见到黄诚而哭。的确,上一世她就是那样,觉得黄诚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不仅她信任,爱慕着黄诚,就连她母亲也信任他,甚至将她的儿女,以及整个江山都要托付给他。
可是,他却是最大的贼,最凶残的恶魔,她要怎么将接下来的事情告诉母亲,将接下来六年的事情告诉母亲。
即使她事无巨细的说出来,母亲会相信吗?
不会的,不只是母亲不会相信,全天下都不会相信。
黄诚就是个心机婊,而且婊到了极致,她是父亲最信任的义子,父亲死后,他又扛起了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责任,没有人会相信他会背叛他的义母,甚至将义母霸占,做出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沈向晚看着母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告诉母亲根本没有北戎来袭,这不过是黄诚贼喊捉贼,故意做出来的事情,是为了拿到北大营的调兵权,为了打回京城,夺取皇位。
黄诚现在在赵桥正在准备黄袍加身,正在准备兵变,根本不是在准备集结兵力攻打北戎。
可是,她能将事情告诉谁,谁会相信她。
没有人,根本没有人。
黄诚派他的副将回来就要取走兵符,用兵符调动北大营的兵马。
北大营的兵马似乎还不是黄诚的人,或许有的人是,有的人不是。
重生一世回来,沈向晚也不能清晰的判断哪些人是黄诚的人,哪些人不是。
但是,她知道,上一世,黄诚黄袍加身,自己称帝,打回京城的时候,朝廷上的官员多一半瞬间就倒戈了。
他们其中或许原本就有与黄诚串通好的,但绝大部分是墙头草,见风倒。
她父亲戎马生涯十几年将天下统一,可是却并不擅长笼络朝臣,尤其是那些文臣,文官并不信任她的父亲。
母亲现在还以为父亲是在征讨北戎的路上累死的,可实际情况是被黄诚下毒毒害而死。
当然,这些事情是沈向晚后来才知道的,也是黄诚为了折磨她,亲口告诉她的。
父亲已经死了,但是,其他的事情不能发生,绝对不能发生。
她不能看着弟弟惨死,不能看着母亲被那个畜生凌辱,不能看着外公一家全部被砍了脑袋,脑袋被挂在城楼上,被百鸟啄食,最后骷髅还在遭受风吹日晒。
“快,去将湿衣服换掉……”太后拍了拍一直在出神的沈向晚道,“一会别染了风寒。”
“暖暖,快点带着公主去沐浴更衣!”太后催促道。
“母亲,廖参将什么时候来拿兵符?”沈向晚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
“说是今日回来拿,应该是得等城门开了,在兵部走完了流程就进宫来拿!”太后回答道,脸上有些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向晚道,“遇到大雨我被搁置在十里坡,杏花林了……”
“我没有见到诚哥哥……”
为了不引起母亲的怀疑,她还照着往常一样称呼黄诚。
太后道,“你又要做什么,还要去见诚哥儿吗?”
沈向晚点点头,她当然得去见他,他得将他送走,远远的送走。
刚才她想了一圈,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她,她也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只有杀了黄诚,这件事情就从根本上解决了。
让这个人在世界上消失,后面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别胡闹了,诚哥儿是去打仗,不是去玩,你去了,只会让他分心,等他把北戎打走了,凯旋而归,你就能见到他了。”太后安慰道。
沈向晚摇头,“那样一切就来不及了。”
“怎么就来不及,晚儿,你长大了,不能总这么任性。”太后耐着性子劝说。
“母后,我跟着廖参将一起去送兵符,你让他等我一下,一上午就可以,我能准备好,我去见了诚哥哥就回来,就看一眼,我就回来。”沈向晚声音切切,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涌出来。
“那是兵符,怎么能耽搁,你这孩子……”太后无奈,叹息,可语气明显已经软了下来。
“一个时辰也行……”沈向晚道,“我知道诚哥哥喜欢吃什么,我为他准备好带着一起走,他去军营,好久都吃不到我为他准备的好吃的了。”
沈向晚撒娇,可是却有些生疏,六年没撒娇了。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太后软了下来,无奈一笑,“你向来任性,就你爹爹……”
太后说到自己的丈夫眼眶就酸涩起来,赶紧控制住情绪,“好了,你去吧,快一点准备,那是兵符,不能让廖参将等急了,诚哥儿等着兵符出兵呐。”
沈向晚连连点头,拜别了自己的母亲出了太后的宫殿,向她自己的宫殿方向快步走。
“暖暖……”沈向晚脚步飞来,“去,跑着找笔墨纸砚过来,拿到值房去。”
暖暖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她三岁就在公主身边,觉得自从十里坡杏花林醒来,公主与之前不一样了。
暖暖快步去找笔墨纸砚。
沈向晚进了值房,这里是晚上婆子们值班临时休息的地方。
几个婆子见到沈向晚忽然进来,吓得吩咐跪在地方。
“都出去!”沈向晚看也没看她们厉声道。
几个婆子跌跌撞撞爬滚出去。
沈向晚将桌子上那些赌钱的东西一扫而空,拿了一块布子将桌子擦了一下,坐下来等着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