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晚上12点，街上已经彻底变得空荡荡。
二月的夜风还是比较冷的，三人离家时跑得太急，都没穿太厚的衣服。
只有在凛冽的寒风中，冷枫才觉得自己如此单薄，单薄到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枫，我们现在怎么回去？”墨摇躲在他身后，显然是成了挡风板。
“这大晚上的怎么回？李经纪人说这附近有个招待所，就先在那儿住一晚，明天早上等结果。”
走了几百米，就找到了那个招待所。
“给两间房吧。”
等工作人员登记好后，伸手向他要钱。
摸了摸兜，才发现只够一间的钱，无奈只能将目光投向两个女孩子。
“别看我，你知道我的，我一直都很穷的。”墨摇无奈耸耸肩。
“出来得急，我没带包，钱都在包里。”文清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一看前台大妈挺和善，就商量道：“大姐，我们先给一间的钱，赊一间行不行，明天把钱送过来。”
“赊？”大妈抽着旱烟，一口大黄牙，“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门口小卖部？还赊账，社区查账的时候我背锅？”
得！
思量了一下，无奈道：“拿开一间吧，三张床或者两张床的。”
结果下一秒大妈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们，连老旱烟都不抽了，“小伙子，你知不知道流氓罪最高判死刑？”
“知道啊。”
“知道你还这么干，不怕大姐我举报啊？”
流氓罪在这时候可是个重罪，之前就有个哥们跟没领证的打扑克，结果被判了死刑。
这年头和未来不同，没有证件就打扑克，那可是违法。
意识到大妈是误会了，冷枫连忙解释，“不是，大姐，她俩是我姐姐。”
两个女孩子也听懂了，脸颊红红的，显得很可爱。
“小伙子，你以为大姐傻啊？你叫冷枫，她叫墨摇，她叫文清，你们是一家人？你唬鬼呢！”
“大姐，他真是我弟弟，我们两个是领养的。”文清红着脸解释道。
“行了行了，”大姐抽了口旱烟，语重心长道：“姑娘啊，我看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年纪，所以好心劝你们一句，你们三个都年轻，别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途。
不是我吓你们，我们这儿偶尔会有查房，查到了那就是吃大碗牢饭，之前已经抓了好几个了。”
“大姐，怎么还不信呢！”
“行了行，大姐我也年轻过，也渴望过，所以都懂，但这不是违法的借口，回家吧，乖。”
这之后，这大妈只顾着抽旱烟，看电视，死活就是不说一句话。
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没车啊。
而且这时候身份证才实行全国推广，很多人都没身份证，所以对身份证没有多重视，平时也不怎么带身上。
无奈之下，冷枫只能拿起电话，“这样吧，我给东城公安局打个电话，他们可以证明。”
“行，你打吧。”
在老板娘的注视下，冷枫无奈之下拨通了二姐所在单位的电话。
在核实了之后，大姐才同意开了房，“哎哟乖乖，还真是一家人啊？”
“都跟你解释了，你还不信。”文清红着脸埋怨道。
“是大姐看走眼了，不好意思了。”
为了以表歉意，大妈特意给开了一个稍微暖和些的房间。
“行了，你们就住这儿吧，我这儿的火炉筒子从你们房间过，暖和一些。”
进了房间，冷枫终于是暖和一些。
这一块还没通暖气，所以这里的房间大部分都是用最原始的过冬方式——硬抗。
好在这个房间旁边就是大妈的房间，洋炉筒子从这个房间过，房间还暖和一些。
过了会儿，大妈又送来三个热水袋和棉被。
“有什么事就隔壁找我。”
这大妈也算是个热心肠。
房间三个床，冷枫挑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也就是最冷的。
“行了，今晚凑活一宿吧，明天再去一趟录音棚看结果。”
夜晚，冷枫躺在床上发呆，隔壁大妈电视声开得贼大，还一直听京剧。
不知过了多久，文清忽然小声问道：“还没睡啊？”
“没呢，我在想会不会签约不了。”
说实在的，在此之前，他还挺有信心的。但从李生今天的回答来看，自己的希望应该没有林悦大。
这家公司已经签约了许多人，但全部都是男的，没有女的。
可以说，如果签约了林悦，可能会有新的改变，所以他感觉自己的希望没有多少。
“签约不上就签约不上呗，”文清转了个身，小声安慰道：“你今天唱歌我也听了，很有感染力。正好我们团现在缺人，你跟团里的人都熟悉，我介绍你来我们团，他们肯定会要你的。”
要肯定是要的，毕竟原主这货经常往那儿跑。
“还是算了吧。”他直接谢绝。
“为什么？”
“你也看见妈的态度了，肯定不让我去，另外就是那边来钱太慢了，还管理严格。”
进艺术团肯定能赚到钱，不过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够十万？
他可以等，进度不能等，五月份就是高新技术大会了。
一阵沉默后，文清语气变得沉重，“小枫，你跟我说实话，你来参加这个，是不是单纯就是为了钱？”
“你咋知道的？”
“你从小光着屁股跟在我后面跑，我还不知道你？你一直很害怕妈，但这次你却不顾妈的反对，执意要来，显然是遇到了难事。
前段儿时间老四给了爸一万块钱，我猜你肯定是缺钱了。”
“四姐给爸钱这事你都知道？”
“前几天妈给我们几个都打了电话写了信，叮嘱我们不要再给爸给钱，一份都不能给。”
原来如此。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老妈这肯定是害怕老爹把几个闺女的钱都给败光。
知道掩饰不下去，他也只能如实回答，“是的，我还真需要钱，所以才来签约这个公司。”
“你缺多少？我这人存了不少演出费，要是不够，其他姐姐也可以给你凑。”文清说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赚，而且需要的很多。”
“说嘛，我们给你凑。”
“十万。”
“... ...”
十万可不是个小数字，这时候谁要是有十万，那可是大户，就算是做生意的四姐，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十万。
一阵沉默后，文清猛地坐起身，“你要去抢劫啊？要这么多！”
迟早这件事所有人会知道，他也不隐瞒，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去。
“所以我现在急需十万，把无尘实验室搭建起来，然后把夜视仪做出来。”
“这样啊。”
让他意外的，是文清竟然不反对，也不说他不行。
“姐，你不反对啊？”
“不反对，这有啥反对的，”文清起身坐到他床上，拉住他的手，“你是我弟弟，就算真如妈说的，你最后搞得一事无成，那我就养你。”
“你养我，你不结婚了。”
“不结了，结婚哪有我的宝贝弟弟重要。”
说着，文清捏捏他的脸，揉揉他的头发，就像是在哄小孩。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总揉我脸。”
嘴上这么说着，在打闹时趁机擦去眼角的泪水，万一被看见，他这个大男人的脸面就没了。
“小时候光着屁股让我给你搓澡都没说啥，现在长大了？来来，我看看长多大了。”文清说笑着，假装扯他的被子。
“我错了，我错了，姐，你赶紧睡吧。”
正打闹着呢，墨摇哼唧唧地说道：“你们好吵啊！”
随后又抱着自己的枕头跌跌撞撞地摸索过来，枕头往他的枕头旁边一放，揭开他的被窝钻了进去，甜美地睡去。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搞得冷枫哭笑不得。
这是把他当成了人肉热水袋啊。
小时候，夜晚很冷的时候，这丫头也没少钻到他的被窝一起睡，不过你还别说，这样还真暖和了许多。
也不知道单身狗是怎么度过冬天的。
听着这丫头规律的吐息，冷枫感叹不已，“你看着像不像咱们小时候？”
“还真像咱们小时候，那时候咱们还睡炕，你记不记得？”
“记得啊，那时候睡炕上，咱们几个闹到后半夜了才睡。不过可苦了大姐，刚睡着就被你和摇摇吵醒要尿尿。”
“是啊，那时候我就记得大姐经常背着我，带着咱们几个在巷子里跑来跑去的。”
说着说着，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不舍。
“后来大姐去当兵后，二姐也下乡了，然后是三姐，再后来，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工作，也都离开家了。
现在家里就剩我和摇摇，晚上一个人睡觉还有些想念那时候。”
摸着墨摇的小脑袋，冷枫知道，再过半年，摇摇一毕业，也会离开家去工作。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舍。
“是啊，现在过年吃顿团圆饭都聚不齐了，大姐好几年没回来了，二姐经常出任务，过个节都不能回来吃个团圆饭。”文清也摸摸摇摇的头。
一家人聚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再过两年她们嫁人后，再聚一起就更难了。
都说聚时容易别时难，家里的情况却是聚得难，别时更难。
沉默，又是沉默，忽然冷枫听到小声地抽泣，是文清。
知道她是舍不得小时候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的岁月，是舍不得热闹的一家，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要不... ...你也过来我床上？咱们挤着睡？”
没考虑多久，文清也抱着枕头和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
“睡吧。”冷枫握住她的手。
“睡吧。”
恍惚之间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姐弟几个争着抢着挤一个被窝的岁月。
搂着两个女孩子，无关性与爱。
这一夜的被窝超级暖和，要是两个女孩子的头发不让他脸上跑的话，这一夜肯定睡得很舒服。
还有一点实在搞不懂，女孩子的头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睡都能压到。
这一夜他听到最多的抱怨就是... ...
“你压我头发了！”
简直世界未解之谜，就离谱。
次日，大娘在知道昨晚电台的歌是冷枫唱的后，很热情地招待他们吃了一顿葱油饼卷腊肉。
“昨晚睡得真香啊，早上起来又吃得饱饱的，真幸福啊。”
看着墨摇走在路上蹦蹦跳跳的可爱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死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爱蹬被子。
以后打死不跟你挤一个被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