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修远做事一向慎重,比较靠谱,谢商徽倒是信他的话。
“若是闲的没事就去练兵,看看你带的那队骑兵成什么样子了,跟你一样,欠收拾!”冷睨了自家倒霉弟弟一眼,谢商徽朝姜修远轻点了下头,连个旁光都没再吝啬给谢七郎,直接就走了。
谢七郎毫不怀疑,要没这事,他哥看都不想看到他。
谢商徽一走远,姜修远立马阴恻恻的瞪了过来,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把人送走?申请住地,你还打算把她安置在军中,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我疯了,是那丫头傻了,呆乎乎的。我这不也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地儿把她送走,难不成还要把她送去关外的发配地?”
谢七郎也烦得不行。
照娇娇儿现在的身体状况,送去发配地跟送她去死一样,肯定是不行的。
还挺麻烦的,姜修远也没办法,哼唧了两声,撇清道:“反正以后你别扯到我,你自己带回来的人,你就自己负责到底你的。”
“什么叫我自己负责我的?姜修远,做人要有良心,她现在可是你表妹了。”
“屁话,老子家九代单传,死都差不多死绝了,哪里来的表妹?给你顶个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想赖着我。”说完,姜修远又一声冷哼,转身就走。
“不是,姜修远你他娘的说的这是人话吗?你这么不厚道,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姜修远走出老远听到,直接冷笑道:“谁跟你是好兄弟了,老子不认识你!”
听到这话,谢七郎一个没忍住,咬牙切齿骂了句:“不认识你大爷,你个孙子!!”
骂完,想到还住在君天扬家的小丑鬼,烦躁得薅了把脑门,内心咆哮着,但又不得不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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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天扬家那条道,属于军中后方,名字叫十里道。
虽叫道,但却是个小村落,住在里面的也都是随军的家眷。当然了,都是些小将家的,那些品级高的将军家家眷,自然都不可能来这里住,都是住在雁洲城内的。
谢七郎申请到的小院离君天扬家挺远的,一头一尾,因着这两年随军的女眷多了,就剩尾巴上的两间破旧的。
虽破旧,但胜在有单独的泥墙和院门,周围人口也简单。
谢七郎选了最后一间,选的时候还怕那傻姑娘自己一个人住不安全,正考虑要不要牵条小狼犬来养着看家护院时,跟着来帮忙的君天扬不吐不快地来了一句:“不安全的难道不是别人吗?”
谢七郎:“……”
这话,还真他娘的让人反驳不了。
就傻姑娘那张脸,白天都吓人,这要是哪个不怕死得趁夜摸进去,吓也得把人吓死。
白担心了。
简单将小院收拾了一番后,谢七郎从军中抱来两床棉被往屋里一丢,就去君天扬家接人了。
而君天扬家里,丑丫头此刻正呆呆的坐在门口,怎么哄都不进屋,王荷花怕她冷着,只好端了盆炭火在她旁边,自己则坐在里头做针线。
怕这丫头这么傻呆呆的无聊,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起了天:“娇娇儿,你为什么只喊我们七郎叫哥哥呀?”
昨晚她喊了君天扬一声叔叔,君天扬一晚上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未老先衰了。
半夜都还偷偷爬起来照了好几回镜子。
这个问题,让如今脑子不怎么够用的颜皎月抵撑着小脑袋,沉默了许久,久到都以为她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她才一脸认真的说道:“姐姐,哥哥不叫七郎。”
是的,颜皎月隐约觉得自己的哥哥不叫这个名字。
王荷花顿了顿手中针头,笑着点头道:“也对,是不叫七郎,咱们谢小将军正名叫谢傲才是。”
小姑娘听了,还是摇头:“哥哥不叫谢傲。”
“娇娇儿是不是记岔了。”王荷花抬头看向她,好笑道:“谢小将军不叫七郎,也不叫谢傲,那你说说你哥哥叫什么?”
“叫……”叫什么来着?
颜皎月愣住了,到了嘴巴上的名字突然就不记得了,脑袋里空空的,她想不起哥哥叫什么名字了。
反正她心里就是知道,哥哥是不叫七郎,也不叫谢傲的。
好在没等她卡顿多久,就见谢七郎和君天扬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谢七郎走在前头,颜皎月本来还想扑过去的,但离得有些远,她看了眼院子里积雪融化后的泥泞,蹙着眉头有些嫌弃,便沉着小脸没扑过去。
脚上的毛绒鞋是王荷花今早给她做的新鞋,暖和极了,她舍不得弄脏。
见他们回来,王荷花也迎了出来,拉过自家男人就是一通问:“那小院如何?桌椅什么的可都还在没?屋里杂乱不杂乱,用不用人过去打扫一下?”
君天扬怕自家婆娘听到需要打扫,会不顾身子重跟去帮忙,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那小院挺干净的,被子棉絮什么的也都安置好了,婆娘你就别操心了。”
“真的?”王荷花有些不信。
当初他们这个小院她可是打扫了一整日呢。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问七郎。”
谢七郎斜睇了君天扬一眼,见王荷花朝自己看来,倒也不想麻烦她,便配合的点头道:“嫂子放心吧!都安置好了,她过去就能住。”
听到谢七郎开口,王荷花这才相信,知他这趟是直接来接人的,赶紧转身进屋提了一布包东西出来,递过去道:“我看娇娇儿也没换洗的衣物,这些都是我当姑娘那会儿的,先带回去给她换着穿。”
娇娇儿现在的确没有什么衣物换。
想到此,谢七郎就没客气,接过后道了谢,侧身就要去牵站在旁边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哪知他手刚伸过去,小姑娘却自己避开了。
看着被让开的手,谢七郎没明白什么意思,上前一步问:“怎么了?”
小姑娘忸怩了下,指了指院子里的泥泞,细声道:“有水,哥哥背我。”
“……”姑娘家都这么矫情的吗?
谢七郎黑了黑脸,有点想骂人,忍了又忍,还是妥协地背对着小姑娘蹲了下去,口中不耐道:“真麻烦,赶紧上来。”
小姑娘眼一眯,高兴的扑到他背上,还怕他把自己摔了,把他脖子勒得死死的,勒得谢七郎脸更黑了。
看着两人出了自家门,君天扬挠了挠头,有些意外道:“他谢七郎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这要搁以前,敢肖想爬他背的人,他可是不管男女都往脚下踩的。”
“你不也说了,那是以前。”王荷花替他扫了扫头上的雪,在自家男人不解的目光下,笑着回了屋。
屋外,断断续续飘了一上午的碎雪,此刻已经渐渐落大。
许是天气太冷,十里道的随军家眷们都闭门龟缩在家中取暖。所以没人瞧见,雁洲军那曾揍遍皇城达官子弟,十四岁就带兵辅助父兄上战场,几战几胜的小霸王谢傲,此刻竟背着个丑丫头,淋着雪,一路去了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