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去县城卖黄鳝？”

“不行！这是投机倒把，被抓到了要坐牢的！”

李爱国还在池塘边吹水，李寒便先将计划跟王玉芬透露了一下。

免得明天起来发现自己不在，又心急。

“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儿子马上都是大学生了，这咱能不知道？”

“投机倒把早几年就平反了，现在儿子这是正常的长途贩运，不会有事的......”

李寒哭笑不得，好说歹说劝了王玉芬半天，这才同意。

他来自后世，有着满脑子的经验和记忆。

但这些都只是经验，并不能变成钱。

他现在缺的就是这第一桶金。

有了这笔钱，不仅能打消李爱国的念头，还能让全家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投机倒把？

李寒暗自摇头，如果他记得没错，再过几年，这个罪名就该取消了。

即使是现在，它的界定，也极其模糊。

......

入了夜，王玉芬把三间土屋挨个收拾了下，她和李爱国一间，李兰和老四一间。

最后一间李寒和老三李程住。

但老三在学校借读，除去放假，基本不回家，因此这个房间，也就名正言顺的由李寒占着。

李寒用凉水冲了冲脚，又灌了两桶水，将蛇皮袋挂在桶里，便回房躺到了木架子床上。

这时侯的农村，没有电，没有灯，更不用说手机、电视。

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夫妻之间那点事。

但李寒才刚高中毕业，距离娶媳妇，还有好几年光景。

他牵挂着李爱国的事儿，又想着明早进城的安排，一时毫无困意。

咔。

没多久，土屋的门响了一下。

李寒立刻惊醒，从窗户缝儿往外看，只见李爱国轻手轻脚的回来了。

李爱国回来，先是悄悄到每间房里瞅了一眼，确定每个娃都在，才慢悠悠回自己屋。

李寒没有出声，这一下他睡意全无。

他知道老爹要做什么了。

他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果然，没多会儿一个极力压低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李寒心头一动，装作起夜，也起身走出了房间。

李爱国是第一次“作案”，本就提心吊胆。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老爹，你这是干啥去？”

李寒揉揉眼睛，假装好奇道。

“俺出来......也是起夜......”

见是自己二儿子，李爱国心放了下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支支吾吾的开口。

“哦，那老爹你先去，我再等会儿。”

李寒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

李爱国心虚，但话都说出去了，又不能收回来，只得老老实实钻去屋后。

接着嘱咐李寒赶紧睡觉，自顾自回了房间。

“呼......还好，今天好歹算是混过去了，就看明天卖黄鳝的效果如何了。”

李寒松了口气。

只要拖延住老爹去偷电缆的日子，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

一大早，天还没亮，邻居家养的大公鸡才开始打鸣，李寒就悄悄爬了起来。

提着蛇皮口袋，出了门。

在村里走的时候，到处狗叫。

为避免多事，他几步上去就是一声厉喝。

“大黄，是俺，叫啥？！”

听到村子里熟人的声音，大多数狗都消停了下来。

李寒也无奈苦笑。

虽说投机倒把大概率是不会被追究了，但要是被周围邻居注意到，也难免多生事端。

从黄土村到县城，这十几里路李寒都很熟悉。

哪里有水塘，他一清二楚。

路过的时候，就顺便给黄鳝浸一次水，免得闷死。

这比起平常他去学校，要耽搁更多时间。

一来二去，到了县城时天已快亮了，他整个人也累的直喘喘。

这时光线还不通透，蒙蒙的，但还是能大概看出周围的景象。

比起农村，县城完全是另一个光景。

马路两旁，卖早点瓜果蔬菜的小摊贩，比比皆是。

虽然也没有太大声的吆喝，但热闹情景已经是天差地别。

走了这么久的路，李寒也饿了，去拐角花一角钱买了一个大饼。

又要了点开水，就着吃了起来。

啃着饼子，见猪肉摊子搭了起来，又凑过去问了问价，心里才有了底。

这年头，只有油水十足的猪肉才算是真正的荤菜。

黄鳝泥鳅鱼类，尝尝鲜而已，总不能比猪肉还贵吧？

很快，天放亮了，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过来买菜。

李寒将蛇皮袋张开，露出里面活蹦乱跳的黄鳝。

他占的这个位置很好，过路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看一眼就走的。

好不容易一个大姐来问了价，得知黄鳝要一块八一斤，扭头便走。

上好的肥猪肉都才两块五一斤哩？！

李寒有些烦闷。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人问价，李寒决定，这次不能再放过了。

“大哥，一块八一斤......这黄鳝肉补气血，祛风寒，还滋阴壮阳，尝尝不？给你捞几条？”

果然，听到这话，原本兴致一般的男人，马上眼前一亮。

“这黄鳝肉还有这效果？”

“那肯定，黄鳝肉补气生精，这是中医方子上都有记载的。”

李寒敏锐的抓住了要点。

男人点点头说，“这样，一块五一斤，行的话，给我来十斤，咋样？”

李寒默默叹气，虽然他前世碌碌无为，但月薪也是五位数。

啥时候做过几毛一块这种鸡零狗碎的生意？

“大哥，我这开摊子生意，不赚你钱，图个吉利。”

李寒拿出家里的秤，将男人的菜篮称了称，又掐出几只黄鳝，秤砣稳当后道：

“大哥你看，除去你这篮子，黄鳝十斤四两，这多的四两就送你了，要是好吃，下回还来找我。”

“你这小伙子实在。”

男人付完钱，看着篮子里的黄鳝，边笑边麻溜的离开。

望着手里十五块的毛票，李寒还是提不起劲来。

这四十多斤黄鳝，他掏了三个多钟头。

就算全卖出去，撑死也就五十来块钱。

还得大老远来这县城兜售。

算下来，还真不如李爱国说的，一截电缆就能卖好几十块......

又等了半晌，水都换了两次，黄鳝还剩小三十斤没卖光。

李寒有些急了。

再过会儿，天又该毒了，这黄鳝得活活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