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边!”
顾绯雪唤了一声,顾亭川立刻赶了过来。
望见葛根,顾亭川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起码看上去可以下咽,眼前也是一亮。
“雪儿找到的?”
顾绯雪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言道:“嗯……我看到这边有一小块凸出来了。”
“雪儿真棒!”
顾亭川兴奋地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麻利地用棒子刨了起来。
很快几根又粗又壮的葛根便被挖了出来。
“这些应该够咱们吃上一阵了。”
两人又转了转,竟然还发现了不少用来解毒的草药。
大抵是这些草药实在难以下咽,才得以保留。
顾绯雪连忙采了满满一捧,将腰包都塞得满满。
两人收获颇丰,这才赶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虽然这沉甸甸的葛根压得肩膀生疼,但是顾亭川心中确是万分舒坦。
自从从京城流放这一路走来,他们几乎都快忘了正经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顾亭川拿出葛根,王氏眼前一亮。
“竟然还有这个?”
顾亭川骄傲地揉了揉顾绯雪的小脑袋:“都是雪儿找到的!”
看着懂事的幺女,顾朗眼中泛着泪光,“雪儿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众人寻了些柴来填在刚刚那几个歹人架起的火堆里,将葛根用树枝夹着放进烧得滚烫的草木灰之中,没多久便传出了一种特有的草木香味。
一家人吃得香甜,慧娘像是得到了教训,还主动帮着王氏拍身上的草木灰。
王氏本就是个大度的人,便也没同她计较。
可温馨的氛围还没持续多久,王氏就眉头一皱,捂着肚子哀叫了起来。
“阿朗,我、我肚子疼。”
顾朗一惊,连忙将她扶住:“躺下歇歇。”
可躺下之后非但没见好,王氏的呻 吟声又大了几分。
慧娘将吃剩的葛根一丢:“哎呀,怕是这东西吃了会坏肚子吧!”
顾绯雪眉头一蹙,不动声色地捉起了她的手腕。
脉搏顺着指尖传来,却洪博有力,不像是疟疾之流。
对了,透视眼既然可以看到土地,是不是也能看到人的内部?
顾绯雪犹豫了一瞬,还是集中精神,施展了能力。
果然,透过薄薄的衣物,顾绯雪看到了王氏内里的血肉。
令人惊愕的是,王氏的小腹上,竟然直直插着三只泛着黑色的针!
顾不上怪异不怪异,顾绯雪晃了晃焦急捧着妻子的顾朗。
“爹爹,娘这许是坏肚子了,你快带着哥哥替我们挡一挡,我跟奶奶带着娘处理一下。”
顾朗不疑有他,迅速点了点头,拉着顾亭川便去望风了。
在顾老夫人诧异的目光下,顾绯雪掀开王氏的衣物,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腹。
一点点银色的针尾露了出来。
顾老夫人大惊失色:“雪儿!这是什么?”
顾绯雪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她抽出银针,又给王氏把了脉,发现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王氏的心跳竟然快了很多。
她面色一沉。
针上有毒。
她连忙用手将针口的毒液尽可能地挤干净,又让奶奶将解毒的草药用石头砸出汁水喂给王氏。
这针上的毒估计有麻痹效果,才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王氏中了招。
想到慧娘刚刚讨好的动作,顾绯雪眼中满是阴霾。
两人刚将王氏安顿好,顾绯雪便走了出去,看向一旁的慧娘。
伴随着一阵头痛,鞋底的东西渐渐浮现在了顾绯雪的眼前。
一排银针。
呵。
顾绯雪的目光又冰冷了几分。
见顾绯雪出来,顾朗连忙上前询问:“倩娘怎么样了?”
顾绯雪拿出被布包着的三枚毒针,举到顾朗眼前。
“娘已经好了,但雪儿在娘的肚子里发现了这个!”
顾朗怔住了。
过了许久,他才沉声念道:“谁会做这种事……”
顾绯雪目光一瞟,见慧娘神色犹疑,似是准备逃跑,手腕一翻,锁链便飞了出去,牢牢捆住了她的小腿。
慧娘跌倒在地,那双绣鞋也脱落了下来,正好露出里面的银针。
“混账东西!”
顾朗顿时暴怒,冲过去狠狠给了慧娘一巴掌。
“慧娘,我待你不薄,你身为侍妾,竟然谋害主母!”
慧娘顿时被吓得啜泣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敢辩解:“老爷啊!慧娘同你们一起被流放,慧娘怎地会有这种危险的东西!”
顾朗脸上露出一丝犹疑,慧娘平日倒是确实算得上本分,若不是亲眼得见,他也不会怀疑到慧娘身上。
见他神色松动,慧娘继续哭诉:“这针这般危险,我为何会将它放在鞋里,若是被扎到了,我不是也得……”
说到一半,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被她这么一哭闹,加之确实无法证明她鞋中的针不是外人放进去的,顾朗虽然仍有疑惑,却也信了大半。
“罢了,你起来吧。”
他目光扫过地上哭泣的女人,心中有些烦躁,“咱们一家人应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是,莫要再生事端!”
啧。
顾绯雪眉头紧蹙。
反正一个小小的侍妾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她盯紧点就是了。
王氏睡了一宿,肚子便也不疼了。
众人经过商议,还决定先跟着流民一起走,好歹整体上能安全一些。
只是顾朗还有些担忧。朝廷收不到这些差役报告的回信,定然会觉得他们畏罪潜逃,到时候……还不知道应该怎地呢!
顾绯雪倒是没空想这个,她现在更加在意的,是流民队伍中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身上穿了件没什么破损的蓝布褂子,在流民之中有些格格不入。
每次顾朗无意地望向那边的时候,他总是很快便错开了目光,装作看别处的样子。
可一旦顾朗移开视线,那双黝黑的眼睛便又会落到她身上。
顾绯雪微微皱起眉。
有古怪。
太阳西落,流民队伍便宿在了条尚且没有干涸的河边。
顾朗扑灭了篝火,一家老小便挨在一起睡下了。
顾绯雪实在不习惯被人拥着,便主动睡了最边边的位置,趁王氏睡着,偷偷钻了出来。
这才舒服嘛。
顾绯雪团起身子,缓缓进入了梦乡。
微风吹动,一簇乌云飘过树梢,轻轻遮住了圆月的光华。
一只满是茧子的干瘦手掌,从漆黑的夜色中伸了出来,悄悄触到了顾绯雪柔软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