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意识也终于看清了地底的东西,一块通体如墨的菱形玉片。
青铜罗盘提示的速退令商文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控制意识迅速回撤,身边的三个阴灵和两个军魂早已昏迷!
可是,回撤的速度还是抵不上那缕肃杀的伟力。
强行停下巫力运转,被反噬的商文渊喷出一口夹带着碎冰的鲜血。
放出的意识失去力量支撑,就快崩碎。
菱形玉片仿佛尚有意识,见此情形,竟然飞速破开土石,撞向他的眉心。
而此刻,全身僵硬的他已经不能动弹半分。
咔嚓!
青铜罗盘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玉片直接撞击在罗盘上,原本就有了裂纹的中心阴鱼当即碎成齑粉。
僵持。
紧紧贴合,难解难分。
一边是诡异肃杀的菱形玉片,包含死意的黑气猎猎作响,撕扯着空气。
一边是神异的白鹤紫芝遁基,罗盘散发的绿光明灭不定,被玉片抵住。
与青铜罗盘意识相连的商文渊,已经被幻象彻底淹没。
意识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上不见日月星辰,下不见土地尘埃。
飒飒的阴风吹过,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
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容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
一条无声寂灭的河流出现眼前,脚下的岸边,是一块斑驳的石块。
上书,黄泉。
还是死了么?
老秦,还真被你说中了。这真是阴曹地府。
正这样想着。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炸开两道裂痕。
看不清容貌的两具黑影遮蔽了整个天空,不属于此间的邪恶感觉传来。
两件巨大如通天之柱的东西被插在地上。
轰隆隆!
整个空间剧烈晃动起来。
似乎适应了此间的灰暗,目力所及。
无数殿宇在两具黑影的联手一击下崩塌。
刻着望乡台的牌楼碎裂,刻着三生的巨石碎裂,刻着奈何的石桥碎裂。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离去,眼前只有一片瓦砾和空寂。
断壁残垣中的一颗枯树边,斜倚着一女子,看不清容貌。低语声却是传来。
“谁曾想,归故乡,凄凄声回响。”
“沉浮一生,半纸荒唐。”
“欢喜悲伤,众生相。”
“煮浊汤,断舍离,空一场。”
就见女子微微抬头望向自己。
“第三百世么,也好,也不好。”
语罢,整个空间寸寸裂开,化作无数形状各异的玉片散向四面八方。
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这菱形碎片,也是其中之一。
地府残片。
月色如洗,缓缓睁开双眼的商文渊躺在地面上。
身边老房、老冯、秦成、陈月玲都在。
前两人都已变回平时装束,陈月玲还是一袭红衣,却没了剑拔弩张的凶厉。
远处,回到铸剑山庄众魂间的老者和少妇似乎在对族人嘱咐着什么。
“多久了?”
商文渊虚弱的问道。
“吾呀,先生。已经十天了。”老冯答道。
“什么?”
一骨碌坐起,十天了,那与张硕的半月之约不就剩三天了。
焦急的他就要站起身,就见手中还握着青铜罗盘上,一块菱形玉片镶嵌在了原本阴阳鱼的位置,正是险些要了命的地府残片。
你俩,这是和好了?还黏在一起了?
正发懵间,罗盘再度变回了老旧bp机。
嗡!嗡嗡!
【白鹤紫芝,遁化阴……】
嗡嗡!滋滋!嗡!滋滋滋!
熟悉的字迹还未出现完整,却仿佛收到干扰,无法继续。
一阵杂音刺耳传来,许久,屏幕上再次浮现出字来。
【白鹤紫芝遁基,诛恶侫邪祟以祭,纳游魂残魄以用】
【犯神州疆土之邪异,诛!】
【乱山河地脉之邪异,诛!】
【窥乾坤气运之邪异,诛!】
【坏阴冥律令之邪异,诛!】
【扰黎庶生息之邪异,诛!】
诛!诛!诛!诛!诛!
一串串肃杀的字迹浮现,融合地府残片的青铜罗盘变化不小。
这种变化在历代的苍狼典客之中,是绝无仅有的。
恶侫邪祟比外邪阴灵的范围大上许多,纳游魂残魄以用的含义不甚明了。
但是这些诛字却清晰传递出许多含义。脑海中,仗剑除魔,开辟神州五千年气运的无数代神州修士形象渐渐丰满。
自己,也当算的是一名修士了吧。
凌霄子,若你知晓地下的所谓神物是地府残片,还敢不敢来取呢。
翌日,晌午的阳光让商文渊感到通体温暖。
坐在回春城的快车上,他望着手中的两个小玉瓶。
既然已经纳为食邑,那万载寒木芯的汁液自然就好取得了。
不过,这张氏祖脉的去向,他虽有想法,却暂时不能让张硕得知了。
取出个眼药水瓶倒空,将汁液倒两滴进去。小玉瓶则交给秦成保管。
又到了久违的多多吃时刻,把包里成堆的食品倒在桌上,一个个打开包装袋。
娴熟的程度看的对面坐着的一对小情侣目瞪口呆。
顿时觉得手里的鸡蛋,面包,榨菜片儿不香了。
坐上接站的别克林荫大道,回到张府别墅已经是天色擦黑。
“可算回来了,我带你去找小真。”
快半月不见的张硕,拉上商文渊就朝楼上走去。
见对方一见面,别的不谈,直接办事,想来对恩人之女是真的关心。
商文渊心中一暖,对张硕印象再次好上几分。
暗室中。
汪存真躺在一张柔软的卧床之上,三名用真气续命的张家前辈早就被请去休息。
长发铺在脸侧,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小口微张,还在呓语。
要在平时,却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东西带来了么?”张硕轻轻问道,像是怕惊醒眼前的美人。
“幸不辱命,万载寒木芯汁液,两滴!”商文渊掏出了眼药水瓶。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张硕匆匆接过。
“先救人,再详谈。”说罢来到床前,小心将汪存真的右眼皮张开。
此时的商文渊也看清了。
右眼几乎被黑斑占满。同时也是庆幸,要是再耽误几日,可能就无力回天了。
但愿有用。
一滴汁液入眼,缓缓覆盖,莹莹绿光泛起。
确实神奇,就见黑斑渐渐褪去,直到几不可见。
就在屏息的两人刚刚要放松之际。
黑斑就像收到了刺激,再次变多,向汪存真的瞳孔爬去!
暗室里微弱的灯光下,就见墙壁上浮现出一道张牙舞爪的怪影!
不似人形!
莹莹绿光再次泛起,黑斑再次褪去,怪影也随之淡去。
反复几次,商文渊和张硕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最终,黑斑覆盖半只右眼,仿佛达到了平衡。
张府,书房。
商文渊与张硕对坐,两者都低着头,各有思索。
看来,还差些什么。
“哦,对了。这几天有你一封信。”
说着便将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
商文渊诧异的望去,信封上没有寄信人,也没有邮票。
只有一行字。
“商文渊,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