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宁辅国和葛叶更是同时怒吼了起来。
“孽子!”
“竖子!”
葛叶脸黑如锅般连连冷笑道:“好啊,好啊,今日倒是我葛叶不识抬举了!”
“孽子!!!还不快给葛老道歉!”宁辅国直接一巴掌糊在了宁书礼的脑袋上。
宁书礼看着葛叶和爹杀人般的目光,顿时吓得浑身颤抖,赶紧把银子又放到了葛叶的手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葛老,我再还给你……”
三个人瞬间沉默了,院落里面,连风都不动了,似乎在看着笑话。
“竖子!当真气煞老夫了!”
短暂的沉默后,是石破天惊的愤怒,葛叶猛地将手中的两锭银子扔了出去,但这愤怒来的猛,去的却快,一瞬间就偃旗息鼓了,因为罪魁祸首直接伏诛了。
宁书礼仰面栽倒,头上长出了一个大包,躺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哀嚎道“我让钱砸晕了……”
宁修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葛叶本来的满腔怒火被这么一搅闹,也发不出来了。
他现在有点害怕自己把宁书礼打傻了……
毕竟这家伙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确实很像……
他有心想要问一下宁书礼有没有事情,但是碍于身份,却是背手昂声道:“这一下,打没打醒你!”
葛叶不愧是当代大儒,说话的时候,充满了一团正气。
哪怕是假的,他这么一说,也仿佛变成真的了!
宁书礼本来满心委屈,但被这么一说,竟觉得自己这一下纯属活该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说道:“我……我,我明白了,多谢葛老。”
“行了行了。”葛叶见他这样也放下心来,摆了摆手道:“既然你明白了,那就退在一旁休息去吧。”
一转头,看了眼宁修,见宁修神色乖巧地站着,火也就又消了不少,咳嗽了一声道:“宁修,你随老夫上课。”
“上课?”正在那卖乖的宁修一下愣了,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还不乐意?”葛叶冷声说道:“你以为老夫愿意教你,要不是林苏文林大人求我,老夫才不会来教你!”
“林苏文?”宁修登时眼底一闪,嗅到了一股很明显的阴谋味道。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宁辅国却双眼一亮,一拍宁修的肩膀道:“哎呀,贤侄,怪不得圣上让你去参加月轮诗会的选拔,看来林大人对你的这门亲事很看好,这是特意给你请的旨意啊。”
“这又请来了葛老给你当老师,这可天大的面子啊!你可得有时间登门谢谢林大人去。”
宁辅国转头又满脸堆笑地冲着葛叶说道:“葛老,刚才实在是让您看笑话了,您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愿意教导我这侄儿,实在是羞煞我等凡夫俗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要不我这便去望海楼摆一桌,给您赔礼?”
“不必了。”葛叶却没有给宁辅国面子,直接接了当地说道:“老夫全是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好了,老夫时间宝贵,这便上课吧,以后每日半个时辰。”
宁辅国脸上却没有半分生气,反倒是连声说道:“好好好,那葛老这边请。”
说罢,宁辅国便引着葛叶抄书房而去。
“贤侄,你还不快点跟上!”一转头,他又给宁修使了个眼色。
宁修眼底闪过一道不可名状的光芒,跟在了宁辅国的身后。
只是……三个人似乎都忘记了些什么……
“爹!我还有伤呢!你不管我了啊!”
宁书礼看着就要远去的三人,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好孤独,好冷,为什么没有人关心我?
宁辅国这才想起了地上还有一个呢,但是他却头也没回,不耐烦道:“死不了啊,地上不是有银子吗?你拿着自己去医馆!”
宁书礼的心碎了一地……
妈妈,我是我爹亲生的吗?
宁辅国却并非真的没有理他,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也就罢了,真格的还是关心的。
将葛叶和宁修引到书房之后,和葛叶又客气了两句,然后又嘱咐了宁修几句,就赶紧跑了出去。
书房之内,只剩下了宁修和葛叶二人。
宁修给葛叶倒了一杯茶,道:“葛老一路前来,颇为劳顿,刚才小子又惹了葛老生气,这番奉茶赔礼,还请葛老先饮茶休息。”
葛叶接过茶来,冷哼了一声道:“恩,这还算你懂些规矩。”
宁修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转眼间,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葛叶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咳嗽了一声道:“行了,时光不可荒废,现在上课吧。”
宁修却算计着这时候,宁辅国怎么着也走远了,站起身来,淡淡一笑道。
“不好意思葛老,小子不想跟您学习,您请回吧。”
宁修的动作很规矩。
说话的声音很恭敬。
但葛叶却仍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像是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葛叶发怒的时候,胡子都翘了起来,他用手点指着宁修,老眼中满是愤怒!
他是什么人?
曾经的国子监祭酒!
致仕之后,创建了名满天下的四大书院!
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举人进士,从他创办的书院走出。
他虽然下野,但是名声却和朝堂之上,那名义上的文官之首,孔家后人衍圣公并驾齐驱!
而现在,自己来教一个区区秀才,竟然还被拒绝了!
“宁修,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宁修面对暴跳如雷的葛叶,脸上的恭敬之气一寸一寸地消失,他突然从葛叶身边走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抿了一口道:“葛老,您的耳朵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葛叶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的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这小王八蛋在和自己说话?
“行了葛老,我明说了吧,我不想读书,更不想当官,更不想让你来教,反正我大伯家有钱,我就这么过一辈子难道不舒服吗?”
“闲来无事,勾栏听曲,读什么劳什子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