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里的空气稀薄。
许半城又戴了口罩,一呼一吸间不太顺畅。
那双滑腻纤细的手一收紧,许半城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
窒息感从肺部涌上大脑,许半城拼命挣扎。
他拽住脖子上的手,那手冰冷得刺手,力气也大得离奇,不论他怎么拽、也奈何不了分毫。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再这么下去,真的会被掐死!”
眼前阵阵发黑,许半城强迫自己冷静。
昨天在画廊时,也是一只手摸上他的脖子。
后来……
许半城集中精力,闭上眼,过了两三秒,睁开眼睛。
他的左眼,又开始发烫了。
就在这时,许半城耳边炸响一道凄厉的尖叫。
他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许半城顾不上外头的东西。
掀开被子,他拽下脸上的口罩,捂着脖子咳嗽。
“咳咳……没想到……还真奏效了……
我的左眼,果然有问题!”
这个想法,在早上离开画廊的时候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
到了此刻,他终于能确定,这肯定和那副自燃的眼睛画有关。
等咳嗽缓解了,许半城才看向四周。
这一看,他脸色泛白。
那东西不见了。
可以6号病床为中心、地面和天花板上,插满了锈迹斑斑的手术刀。
密密麻麻的手术刀形成一个规整的、半径一米的圆,距离许半城最近的手术刀,正正好插在他攥着的绑缚带旁。
许半城抹了把脸,苦笑道,
“这我刚才要是掉下去了,等着我的可不就是千刀万剐?
也不知道是被子结界起效果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我。”
许半城平复了下心情,他拿出账簿,翻开扉页。
“许半城,恭喜你完成地任务三(地狱)。
获得任务奖励:飞足----人类向往天空,却无法在空中翱翔。奔跑起来,那也是飞翔的感觉。”
同时,在账簿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许半城,恭喜你,账簿升到2级。
新增功能:启动任务链。
注意:每日任务中,地狱等级任务有几率触发任务链模式,即连环任务,全部做完后,可获得丰厚奖励。”
任务完成,许半城悬着的心放下。
他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绕过手术刀,跑离病房。
一鼓作气按原路返回,当许半城钻出裂缝后,他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眼庆山医院。
黑暗里,庆山医院静静矗立在眼前,犹如一只张大嵌满獠牙的嘴的野兽,默默等待猎物主动上门。
想起在里头发生的事,许半城心有余悸。
“好歹活着走出来了。
虽然没找着画笔,但也有点线索了。
叶倩铃应该是给谁了,明天去画廊问问那幅画吧。”
许半城看了眼电子表。
现在是3:17.
这个点,也打不到网约车了,许半城没法回学校。
无法,他决定在离庆山医院不远处的路灯底下窝一晚上。
好在是夏夜,不太冷。
从登山包里翻出保温毯,许半城坐一半盖一半。
刚打算入睡,许半城一拍脑袋,满脸懊恼,想起一件事,
“糟了,明早有赵老师的课,绝对不能迟到!”
赵老师是职教中国通史的教授,以严厉闻名于南湖大学。
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学生敢旷课或是迟到。
许半城掏出手机,设置了五六个闹钟。
“明天可得早点起打车回去。
赶不上赵老师的课,我怕是得挂科了!”
把手机放兜里,许半城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隔天清晨。
璀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落沙市的角角落落。
花雨区樟湘路也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
“叮铃铃……”
路灯下,闹铃声响起。
蜷缩着的许半城睁开眼,打着呵欠从兜里摸出手机,摁掉闹钟。
揉着惺忪睡眼,许半城瞥了眼时间。
“糟了!要迟到了!”
许半城从地上弹起,把保温毯塞进登山包后,立刻朝大路跑。
他运气不错,几秒钟就叫了辆网约车,离他也不远。
许半城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舒了口气,
“太好了,看样子是能赶上。”
不过三分钟,许半城坐上了车。
可他没有高兴多久。
当网约车开了约莫十来分钟,拐了个弯、驶入大道后,前方冗长、看不到尽头的车流让许半城瘫在后座上。
“我给忘了……现在是上班高峰期!”
等网约车穿过拥堵路段、抵达南湖大学门口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十来分钟了。
许半城一下车,冲教室飞奔。
奔跑间,许半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今天怎么回事?
跑起来又快又轻松?”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骑单车都要二十来分钟的路程,许半城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
踏上楼梯时,他想到了昨天完成的任务三。
“给的奖励是飞足?
看来是增强腿部力量,跑步更快。”
赵老师的课是大课,在教学楼四楼。
教学楼里很安静,偶尔有老师讲课的声音飘来。
许半城走到教室门口,犹豫了会,硬着头皮喊了声,
“赵老师……”
偌大的教室里,正对着投影仪讲课的男老师放下手里的书,淡淡瞥了眼许半城,
“刚才点名没到的就是你?
迟到的理由。”
赵老师七十来岁,头发花白,面目严肃,他戴一副黑框老花镜,脊背笔挺。
虽年迈,但举手投足带着年轻人无法比拟的文人气质。
这时,许半城感觉后脖颈有一股阴风刮过,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没多想,冲赵老师一鞠躬,老实交代,
“昨晚出去了一趟。
今天回学校的路上堵车了,所以……”
话未说完,赵老师把书重重放回讲桌上。
他背着手站在讲台上,面色冷淡,
“我教书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在我的课上迟到的。
既然你对本门学科不上心,我看你以后也不用来上课了。”
这话让许半城脸色一僵,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杵在门口,不敢说话。
一时间,气氛凝滞。
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大气都不敢出,露出同情的表情。
就在许半城打算道歉的时候,一道和蔼的笑声从他背后传来,
“赵教授,学生迟到,很正常的事嘛,您没必要和一个小辈计较。”
刹那间,又一股森冷的寒意侵入许半城的后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