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姜家主母已经后悔了,在接到叶秋青不日就会送慕绥绥回来的通知的时候,姜家主母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叶府的人,是都听不懂客套话吗?
姜白氏叹了口气,纵然心里有万般不乐意,但是面上还是得笑嘻嘻的。
「晚晚回来,我当然欢迎来,感谢贵府,给我这个将功折过的机会。」
叶秋青派来的传话的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姜夫人不用谢,举手之劳。」
姜白氏:我就不该和叶府讲客气!
叶府的下人刚走,一位正值碧玉年华的姑娘就踏进门来,言语中稚气未脱,但大家闺秀的威仪却如浑然天成。
姜白氏看到她,眼神眯成了一条缝。
「我们昭儿回来了?」
「娘亲。」
姜元昭恭恭敬敬地向姜白氏行礼。
姜白氏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姜元暮也是姜家大小姐,小女儿姜元昭是姜家二小姐。
当初,姜元暮不顾她的意愿,非要嫁给一个穷酸书生,姜白氏气得只当没生这个女儿。
这之后,就一门心思扑在培养姜元昭身上。
还好姜元昭不管是脾气还是相貌,处处都遂她的意。
而且,姜元昭还是算命大师玉批的仙女下凡,谁娶了她,会家宅安宁,事事顺遂。
姜元昭问道:「刚才在门外站了一会,可是三妹要回来住了?」
姜白氏赶紧摆摆手,「你不用管她,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何事?」
「睿亲王你知道吧。」
姜元昭点点头,「知道,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不是一直在封地吗?母亲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他要回京了,你哥哥告诉我的,消息绝对可靠,你哥哥正在努力,想让睿亲王在我们姜家落脚。」
「啊?」
说起这睿亲王,也是可怜。
当初睿亲王还只是个九岁的奶娃娃,就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可是慕绥绥那个昏君也不害臊,居然说要把他收入后宫做夫郎。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且不说慕绥绥比睿亲王大两岁,就她是睿亲王姨姨的身份,天下人也不会允许她乱来的。
但是这话还是把睿亲王的母亲慕云涣吓得不轻,等睿亲王到了舞勺之年,慕云涣赶紧求了封帝,早早地把儿子送出宫了。
想到这儿,姜元昭明白过来了。
「如今昏君已死,睿亲王也算苦尽甘来了。」
姜白氏疑惑地看着姜元昭,「昭昭,你怎么如此淡定?」
姜元昭淡淡一笑。
「睿亲王出身高贵,生得俊朗,就连那个昏君都为他神魂颠倒,娘亲觉得,这样的男人会缺追捧他的人吗?我若学那些庸脂俗粉迎合他,只怕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要想吸引他,得用点手段。」
姜元昭胸有成竹:「娘,您让哥哥只管把人请来,剩下的交给女儿就行了。」
姜氏母女这边谋划著如何勾引睿亲王。
相府里也没闲着,好生热闹。
叶秋青安排好送慕绥绥回府的事宜之后,一大早就出门办事去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慕绥绥这个猴子,开始上蹿下跳了。
她打开姜白氏送来的那几个箱子,让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先挑了首饰,剩下的,把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叫了过来,一人一件,随便拿。
虽说姜白氏送的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但是对下人,特别是那些做粗使活的婆子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上等货了。
这个消息一传开,众人蜂拥而至。
兑院这个偏安一隅的小破院落,第一次这么热闹。
「别抢,别抢,人人有份。」慕绥绥一边出言维持秩序,一边回头问正在记录的春花。
「春花,刚刚拿了东西的人,你都记下账了吗?」
「记了,夫人。」春花忙着奋笔疾书,手都没停。
倒是柳嬷嬷,一边忙着给人送东西,一边小声念叨。
「夫人,您就是家财万贯,也经不住这样送啊。」
慕绥绥嘴上笑着说道:「没事,反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再说我缺了,管家会给我买的。」
一副冤大头,傻姑娘的模样。
不过慕绥绥心里的盘算,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偏头,问春花「春花,所有院子里都来了吗?」
「都来了。」
「坤院的呢?」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都默了默,毕竟拿人手软,有位婆子站出来说:「夫人您刚来府上不知道,那坤院啊,没住人。」
「哦哦这样啊。」
知道这个话题是府里的禁忌,慕绥绥很聪明地没有继续往下说。
除去这个神秘的坤院不谈,这府里的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
哪个院子里的闲人多,哪个院子里油水最多,从他们衣着打扮,行事作风都可以窥探一二。
这才是慕绥绥这次败家的初衷。
反正这些东西她穿着也上不了台面,放著也没用,送人还嫌小家子气。
就这样发掉,在摸清了相府情况的同时,还能占到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东西都发完了,热潮也都散去了,慕绥绥看着已经没剩几件衣服的箱子,捧著春花记录下的人员录,很是得意。
这还得感谢姜白氏,若不是她抠抠搜搜的送一下用之无味,弃之不舍的东西来,她还想不到这个妙计呢。
「好了,事办完了,柳嬷嬷,关门,我们准备回姜府去了。」
柳嬷嬷心疼坏了。
这么几大箱子东西啊,都见底了。
还好三小姐还算理智,只送了大夫人的东西,没有把二夫人送给她的首饰盒子也一并拿出来送人。
柳嬷嬷念念叨叨地准备去关门,一只大手突然撑在门上,组织了柳嬷嬷的动作。
一个相府家丁打扮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
「夫人,听说您在送衣服,可还有剩的吗?我想给我娘子讨两件。」
「刚才各个院子里都通知了,你怎么没来?」柳嬷嬷本来就因为夫人送了那么多东西,心里不痛快,这里还有个拿东西都不积极的,自然没好气了。
「夫人明鉴,我不是院子里的,我是在后山守山的,刚才换班才听说消息,所以赶紧过来了。还有几个兄弟想托我捎几件,不知道夫人……」
那人长得憨厚老实,一边说话一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想来,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对他而言也很难为情。
慕绥绥笑着让那人进来。
「大家都挑完了,剩下的不多了,不知道你有几个兄弟,这几件是否够分。」
「我们一班有十个人。」
慕绥绥点了点,不够,还差三件,她回身对春花说道:「春花,去我的房里拿三件衣服来。」
「夫人……这……」
「无妨,既然这位大哥都开口了,我总不好让人空手而归不是。」
慕绥绥都开口了,春花也只能领命退下去了。
慕绥绥一边张罗著让家丁坐下歇息,一边命人送上茶水来。
家丁这一路的确跑累了,也没有推辞,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慕绥绥不著痕迹地打听:「这后山,都是相府的吗?」
「是的,整座山都是。」
「就你们十个人守山吗?」
「我们负责挨着相府的这一面,三班倒,其他三面还有人守着呢。」
三班倒,一面十个人,四面就是一百二十个。
这是金山还是银山啊,需要这么多人守着?
不过,慕绥绥没有多问,因为春花已经找到衣服出来了。
那家丁拿到衣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衣服全送完了,春花,采月和柳嬷嬷,开始着手收拾院子,关上院门准备去姜府。
慕绥绥则站在院子里,往后山望。
一眼望过去,只有茂密的竹林。
竹林里,似乎有条小道,一路向上攀升。
突然,竹林里有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慕绥绥眼睛眯了眯。
看这人的身影,似乎是……叶秋白?
这个身影,的确是叶秋白。
他听说丞相夫人在仗义疏财,所以来看看情况。
叶秋白可不是那些好打发的下人,看到慕绥绥一边送东西一边记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叶秋白当初会选姜元晚,一是因为赐婚,二就是因为她的确是个傻子。
傻子,不用担心会害自己。
这个眼前这位丞相夫人,看着可不像个傻子,不仅不傻,还很聪明。
他突然想到了叶秋青的那句话,难不成,姜元晚真的是被掉包了?
叶秋白有点后悔在姜元晚面前现身了。
姜元晚这个人很危险。
如今,她知道了这么多事,难不成真的要除之以绝后患了?
叶秋白的眼里,闪过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