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轮到叶青捏到赵元良的七寸之处。
面对赵元良表现出来的善意,不管真假,起码二人可以平坐而论。
叶青心中大定,这生意,不出意外成了。
不过,一抹忌惮和警惕,在心中滋长。
刚才在书社内说书时,赵元良仿佛听到自己故事的模样,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
再加上自己往日春泥坊听到的那件事,还有赵元良展露的身手,眼前的赵举人,可不是如表面这般温和谦良。
叶青颔首道:“赵兄,本公子是个混不羁的,咱们要谈,说话就直白些,那些弯弯绕绕的别来,要不然让人头疼。”
说着,叶青做苦恼状,让赵元良脸上笑意更胜,也真诚了一些。
赵元良饮一口茶,压下了心中的众多疑惑和好奇,梳理了一下思绪后。
他凝重的望着叶青,开口询问。
“叶兄,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相逢,在下才知城内之人都被你蒙蔽,在下是真的好奇,为何你会让自己留下如此劣名?”
这问题太过犀利,让叶青不好回答。
难不成说此叶青非彼叶青,现在是个全新的人?
这不纯扯淡找死么?
叶青面对赵元良直勾勾的眼神,淡然一笑,带着释然和洒脱,抬头看着情郎天空。
“我祖上白手起家,挣了偌大家业。”
“我叶青自诩天骄,为何不能同祖上一样?为何不能比祖上更强?”
说到这,叶青一顿,在赵元良惊骇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穿越来心里所想之事。
“这天高地阔,我叶青,想看看自己力穷之处!”
咯噔!
赵元良心脏狂跳,星眸中尽是敬佩。
叶家祖上,号称叶半城,真真是家财万贯,若长盛不衰,必将寒门变世族。
可叶青竟然有如此壮志,愿意从头再来,这等心性当真是可怖至极。
“叶兄当真是志向高远,败尽半城家产的气魄,在下不及。”
下一瞬,赵元良心头一动,笑着道:“叶兄此次人前显露,想来是时机已到,已经山穷水尽了。”
“不错,所以,这笔生意,赵兄意欲如何?”叶青眼神闪动,身体前倾,给赵元良带来了压迫感。
赵元良笑着,伸出了手。
啪!
清脆的击掌声出现。
君子之誓,天地见证。
接着,赵元良正襟危坐,带着请教的意味,“叶兄,生意已经谈成,还望不吝赐教。”
书社内叶青一锤定音话本不日将在青云书社上架,刚刚对话本生意的谋划,笃定他赵元良呆在颍川只为自保,表明自己崇高志向的言论。
让赵元良断定,叶青绝对是个足智多谋的存在。
让他濒临绝望的内心,生出了希望!
说不定,叶青会有帮他破局的能力。
叶青看着赵元良,眼神烁烁,“赵兄才高八斗,江州一地无出左右者,偏居颍川一隅,想来是同那日之事有关吧?”
赵元良保持了沉默,缓缓起身,走到了桂花树前。
修长的手指轻抚树身,眼神中尽是温柔和依恋。
但脸上却有着些许狰狞,手掌握拳,发出了爆骨声。
“那些人怕了,怕我金榜题名,怕我身披紫红,怕我秋后算账。”
这连续三个怕,可见看着风光无限的赵元良,身处家族漩涡。
叶青心里感慨无比。
家族暗斗,不比疆场厮杀的惨烈差。
一个不好,就死无葬身之地啊。
想到那夜听到的消息,叶青沉吟片刻,直言道:“若在下没有猜错,令堂已经西归,更是有好手盯着赵兄,让你无法离开颍川。”
“不错。”沙哑的声音难掩痛苦,进入了叶青的耳中。
从不与外人道出心中悲痛的赵元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将自己惨痛身世向叶青诉说。
“我阿娘虽是妾室,却深受阿耶宠爱,被那长房毒妇害死,编了个失足落水的可笑理由。”
“阿耶知晓是毒妇干的,却因毒妇娘家势大,无法施为,只得把我送到颍川县以求苟活!”
赵元良苦涩无比的低下了头,回坐榻上,端起茶盏一饮而下,借茶代酒,意图解愁,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怨毒,低吼道:
“可我不甘心,我奋发读书刻苦练武,两年前得中举人,可被那毒妇知晓,派了好手盯着我,若非阿耶庇佑,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这两年内我数次潜往京都,都被打了回来,无法离去。”
“叶兄,我想复仇,为阿娘复仇,我要逃出颍川县,去京都参加会试!”
这般凄惨的身世,让叶青长叹了一口气,唏嘘不已。
世家大户腌臜事多,怪不得赵元良听到三年之约时,会那么来劲。
下一瞬,叶青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
引得赵元良不满,“叶兄,在下的遭遇就如此好笑?”
叶青连忙摆手,解释起来。
“不,在下是笑如此小事,竟让赵兄苦恼两年,赵兄这书真是读给了圣贤听。”
暗讽赵元良死读书,读死书的话,没有让其恼怒。
赵元良反倒瞪大了眼睛,不见往日从容淡定,欣喜若狂,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叶兄有何良策,快说与在下。”
神秘一笑的叶青,伸出手招了招,赵元良立马附耳倾听。
随着叶青细语献策,赵元良时而皱眉,时而纠结,最后眼中坚定。
待叶青说完,赵元良惊叹无比,“叶兄真乃神人也,竟然能想到如此妙计,这般在下定然能安然离城。”
“大恩不言谢,请受雨润一拜。”
飒!
衣袍甩动,赵元良正衣冠,双手交叠,朝叶青行大礼拜谢。
叶青并未避开,微笑着坦然受了这一拜,并提醒道:
“赵兄,眼下才刚过中元节,距离明年会试时日还早,现在,你需要饮酒作对,放浪形骸,让那些人轻视你减,另外安置好盘缠,方便日后离城之用。”
“雨润自当听从叶兄安排。”
赵元良再次郑重行礼。
“那咱们再商量商量生意的事情。”叶青笑的奸诈。
赵元良错愕张嘴,久久无语。
......
青云书社外。
一个赌坊打手皱眉而立,望着久久不见人影的书社,心里总觉得不妙。
“这叶青进去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出来?”
“难不成这青云书社要坏我东家好事?”
赌坊打手想到青云书社背后的东家乃是颍川县有名的举人老爷,心里顿时没了底。
赵元良可是江州世族,就算是偏房庶子,那也不是他们东家能招惹的。
更何况还是举人,若是日后在颍川为官,弄死他们东家不要太轻松。
他双手插袖,越想越不妙,低头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