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求道见过前辈!”
张求道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有礼貌总是要好处的。
这是张求道行走太玄十多年来总结的经验。
“不敢当,魏重民见到剑圣高足!”
白衣侠客眼眸犀利如剑,看着穿着朴素,有些弱不禁风,骨瘦如柴的张求道。
眼中多了几分郑重,拍了拍张求道的肩膀,叹道:
“魏某惊闻苏老仙逝,日夜不停赶来祭奠,叨扰了!”
张求道顿时满脸悲苦:“恩师葬于小院旁,魏前辈请随我来!”
将一位家中至亲长辈逝世的悲痛,演绎的淋漓尽致。
魏重民本还有些许疑惑,如今再看张求道这般模样,心中疑惑也少了几分。
若不是剑圣的弟子,又怎么会带着守孝的白头布,又怎么会饿瘦到这般模样。
必然是悲痛交加的守墓,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才会如此。
而当魏重民看到苏安年的墓时。
确信了这一点。
墓地虽然简陋。
“人间剑圣苏安年之墓,爱徒张求道立”
剑圣的本名苏安年,世间知道者甚少。
更关键的是,他们通过青莲宗的护法力士口中知晓张求道名字后,便多番打听其来历。
张求道在求道之人中也算小有名气。
毕竟,总有那么几个“志同道合”的,不畏艰辛的往返各大宗门,求道长生。
根据他们打探的消息,张求道家世清白,非江湖人士,也非世家子弟,很有可能不知道剑圣到底隐居何处,更不可能正好遇到剑圣仙逝假冒。
当然,不排除张求道背后受人指使。
这也是韩安民来此的目的之一。
看着墓地,韩安民悲从心生,跪倒在地,三跪九叩,无比虔诚。
人间剑圣苏安年,曾是一代代人的心灵寄托。
张求道默默地看着。
想到苏安年夺舍之事。
是什么让一尊心高气傲,敢在青莲宗外留下“凡人似蝼蚁?我执一剑扣仙门!”的人间剑圣,变成行夺舍之法的魔头。
唯有长生啊!
张求道心中叹息。
最终,张求道忍住了自己的伞被毁,也让其他人没伞打的冲动。
人间还是多一丝希望为好。
祭拜完以后。
魏重民起身与张求道便离开了这里。
他一边走一边询问了张求道,问一些关于苏安年之事,也问张求道自身之事。
张求道也不欺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要不涉及道骨,夺舍,其他的都说了。
他说,自己是观自而得剑圣传承,故而被苏安年收入门下。
结果他刚开始修炼,苏安年便一夜衰老,没有几日便黯然仙逝。
魏重民不置可否。
在张求道回来时,他曾悄悄潜入小院,并未看到有打斗的痕迹,周围也同样没有。
至于墓地所在虽然不隐蔽,但他不愿冒犯剑圣。
直到在剑圣弟子见证下祭奠,才足以表达自身最崇高的敬意。
祭奠完以后,张求道看魏重民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份还有存疑。
说实话。
张求道换作对方的角度,只怕也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继承了自己长辈的衣钵感到困惑。
于是。
为了打消对方的存疑,也为了不让对方继续在这件事上追查下去,张求道借口想要听到更多一些关于师尊的事情,主动挽留魏重民一同共进晚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就当张求道以为自己这么热情,应该能起点效果,打消对方一些置疑时。
魏重民忽然开口道:
“小兄弟,苏前辈仙逝时,不知可曾留下什么遗言?”
当魏重民说出这句话时,张求道心里一跳。
又来?
不会又负债累累吧?
青莲宗那一屁股烂账,张求道看看乾坤袋里面的药瓶就头疼。
足足有一百三十多个空瓶。
其中,只怕大半的灵丹都是苏安年提前拿的定金。
那半个月,张求道就是靠着蕴灵丹,醒灵丹维持着,方才活下来。
即便他意识到灵丹的宝贵性,也不得不用。
不用就死了。
如今吃了容易,还起来可不轻松。
张求道郑重且无比真诚的说道:
“魏前辈请直言,晚辈也知晓恩师在世时有一些问题未能解决,他的遗产晚辈也未曾获得!”
“但晚辈保证,给我一些时日必能偿还清楚,不让师尊落了个坏名声收场。”
魏重民看着老实本分,毫不犹豫担当起责任的张求道,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更多了几分羞愧。
他来此的目的,祭奠是其一,确定张求道真假是其一。
而张求道猜想中的收账,却没有包含在其中。
他要的,对张求道来说更加不可接受。
魏重民也知道多么难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在张求道目光灼灼之下,魏重民心虚的低下了头,看着桌子上的酒,狠狠灌了一大碗。
酒壮怂人胆,魏重民一摔陶瓷碗,起身道:
“贤弟,你乃苏老高足,我本无任何脸面说出半句异议,但此事非是我一人之事,也是整个江湖同道之事,不说不行啊。”
说到此处,魏重民红了眼眶,深吸几口气,满口的义正词严道:
“你可能不知晓,整个江湖已经炸开了锅,不止是苏老身死以后,有些事情理不清楚,有些利益划分不了,有些欠账说不明白!”
“更重要的是,我若不来,只怕贤弟你哪一日死了,都只怕是不明不白。”
“我曾得苏老救助,实不能见他的唯一传人便死在利益纷争之中,你该继承苏老之剑,执剑扣仙门。”
江湖炸开锅?
他不来,我就会死的不明不白?
张求道只觉得头皮发麻。
“魏前辈何出此言?您是不是喝醉了?不如我扶你进去休息如何?”
张求道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远远不只是收账那么简单。
他的一番真诚表演,压根打动不了魏重民。
对方来此的目的,压根就不是为了苏安年的死,也不是为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苏安年弟子。
张求道自然知道在人间,苏安年的威望有多高。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担心自己会被青莲宗赶出去。
青莲宗不赶他,江湖之事与他何关?
他连修炼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功夫搭理人间。
可如今,魏重民竟然说江湖事会要他的命?
难不成他们敢在青莲宗行凶不成?
张求道觉得有些可笑。
什么时候威震太玄的青莲宗,允许别人在他们山门外,让与他们有关系的人血溅当场?
并且,不闻不问?
魏重民深吸几口气,一拍桌子,桌子在他的真气之下,轰然四分五裂:
“贤弟莫非以为我危言耸听不成?”
“……”
张求道看着魏重民。
你不是危言耸听,你是在武力威胁!
此刻。
张求道明白即便自己身处安全的青莲宗,也不该一心一意的埋头苦修。
空有法力、道骨,却无护道的手段。
是要不得的。
张求道决定等这事过了,一定花时间学习个法术保命。
哪怕这会耽误他本就宝贵的时间。
总好过现在,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